想到自己许久未入后宫,而之前云莺从勤政殿回月漪殿时他允诺过得闲会来看她,心觉自己有所食言的赵崇心底生出些歉意。他温声开口:“朕去陪母妃用过晚膳才过来的,不必折腾。”
顿一顿,赵崇说:“这一个月,朕手里的事情颇多。”
话出口之后反倒恍惚,他是在向她解释?
“陛下有许多事要忙,臣妾怎会不知?”云莺“体贴”说着,将剥好的橘子搁在白瓷碟子里,送到赵崇的面前,“这橘子甜得很,陛下尝一尝?”
赵崇看一眼面前的橘子,一时噤声。但他心口莫名有些闷堵,只这样小小的情绪在橘子入口以后被轻易忽视。
烘烤过的橘子吃起来没有凉意。
入口只感受到一种属于橘子的香甜滋味。
品尝过云莺亲手剥的橘子,赵崇嘴角微翘:“的确很甜。”便慢条斯理将两个橘子全都吃光了。
期间又发现殿内挂着当初他为阿黄亲笔所作的那副画。
净过手后,赵崇抬脚走到画前:“爱妃便将朕的画挂在此处?”
云莺跟过去问:“陛下觉得不妥当吗?”
内侍监将皇帝的这幅画装裱好后又小心送回来月漪殿。而认真研究过一番,云莺命人把这幅画挂在十分显眼的位置,来月漪殿的妃嫔个个都见过。
赵崇想起云莺曾经说过要日日观摩学习。
彼时以为那句话单纯为着从他手里把这幅画要过去,未曾想她当真将画挂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
念头闪过,赵崇心底一荡,转过脸望着云莺:“看来爱妃很喜欢?”
云莺笑:“臣妾自然是喜欢的。”
无论如何也是皇帝陛下真迹,堪比镇宅之宝。
怎么不喜欢?
赵崇听见云莺的心声却无奈失笑。
合着是当成辟邪之物了……
也罢,也罢。
赵崇从善如流自我开解,能辟邪镇宅,不也至少得认定他有浩然正气么?
天冷下来,安寝的时辰也变得更早了些。
待到戌时附近,沐浴梳洗过的云莺和赵崇便已躺到床榻上。
云莺每逢冬日时常手冷脚冷,旁边躺个气血旺盛的皇帝,浑然像多出个暖炉。因而被赵崇抱在怀里,周遭暖融融的一片,云莺只觉得颇惬意舒适。
赵崇低头看一眼怀里逐渐昏昏欲睡的小娘子,似不经意问:“爱妃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其实从永寿宫出来时,他便记起这件事。
当初他问过云莺,云莺没有直言,道须得京城下起大雪才近了。
见今日下起雪,他也记起云莺说过的话。
云莺在赵崇怀里哼哼了声:“还有些日子才能到的。”
赵崇又问:“是哪一日?”
思绪变得昏昏沉沉的云莺听皇帝连连追问,无意识往皇帝胸前埋一埋脸,含糊回答:“是廿六……”而赵崇想着这个日子,说有些时日,也不过十来天而已。可想再追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便发现她趴在自己身前已是一动不动。
生辰礼物……
赵崇扯一扯锦被,将云莺裹得更严实,自顾自想,赏赐些奇珍异宝,怕她也不会多么高兴。
论起来,她入宫以后最高兴的应当便是中秋那日得见父母亲人。
甚至事后惦记着要对他投桃报李……
不觉也记起云莺彼时想如何对他“投桃报李”,赵崇一笑,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往下,便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下。怀里的人在睡梦中扭动了下身体避开他的动作,却叫赵崇迅速明白何谓自讨苦吃。
未免“擦枪走火”,赵崇自觉将手掌收回来。
但他随即认真琢磨过片刻,对于云莺这一份生辰礼,心里生出主意。
翌日晨早,云莺是被从被窝里揪起来的。
皇帝陛下不知温柔体恤,即便她尚且在睡梦中也冷漠无情强行将她喊醒,要她服侍他洗漱梳洗。
云莺被迫顶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起身。
服侍皇帝乃是后宫妃嫔职责所在,因而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抱怨,只想赶紧把皇帝送走,好睡一个回笼觉。
赵崇看云莺迷迷瞪瞪却事事有条不紊,心下稀奇,同样觉得她无比可爱。临到要走,他含笑俯身吻了下云莺的眼睛:“时辰还早,爱妃可以再睡上一会。”沉吟中又对云莺说,“爱妃的羊肉锅子,朕傍晚过来陪爱妃一起品尝。”
这是今天也会来月漪殿的意思。
云莺唯有应下的份,随后送赵崇离开去上朝,回到里间,她便钻回依旧暖和的被窝里躺着。
冷天催人眠,哪怕少了皇帝这个暖炉,云莺照样很快沉沉睡去。
不过皇帝到底没有蹭上云莺的羊肉锅子。
因为下朝后不久,便有郯王在宗人府自戕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