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行不行?”裴世修看了眼有些颓丧地沈聿潇,故意讥讽道。但是他也看得出,沈聿潇虽然身体非常疲累,但是眼睛里却张扬着一团火焰,生生不息。
“报告大帅,我行。”沈聿潇也不知哪里打了针鸡血,忽然就精力充沛起来。不过到底还是孩子气些,声音也是尖细的,倒引得其他人一阵嘲笑。
“他娘的,笑啥?你们刚进营子的时候,有他牛?”裴世修扫视了眼一群歪瓜裂枣,骂道。
于是队伍继续朝营地走去。
沈府,黎书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密密麻麻,一刻也不让自己停歇。因为一歇下来他的脑袋就会被沈聿潇三个字所占据。
好在最近正好田里事情也多,有足量的事情等着黎书去分派和解决。
黎书坐在柱子开着的汽车里,越靠近东沟,路面越发颠簸。摇摇晃晃地能把人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
路两边没有变化的茅草屋让黎书想起往年,他的身边还会坐着沈天白。本来沈天白死后,他的身边应该坐着沈聿潇,可是沈聿潇却跟着裴世修参了军。以至于现在就只有黎书孤孤单单一个人扛着沈家。有那么几次黎书觉得特别的落寞,可是一想起在沈天白床头发的毒誓,一看到赵玉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一想到沈聿潇单薄的身体裹在一群军人堆里,黎书就只能继续咬着牙去扛。他不能叫沈天白死了也无法安心,他不能叫赵玉梅没有家安养身体,他更不能叫沈聿潇回来的时候,无家可归。他,现在不只是一个人的他,整个沈家,整个沈家的上上下下,或成或败,都只在黎书的一念之间。
车子到了东沟村门口就开不进去了。车子便在一处草垛旁停了下来。车子熄了火,也熄了黎书的思绪。放眼望去村口早已站满了沈家的佃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都殷切地期盼着黎书的到来。因为夏种,是一年中最特别的,也最重要的,毕竟水稻是一年中最为要紧的。
“恭迎黎书老爷。”大家热情而卑微地福着身体喊道。
管家虽然也是仆人,但是也算半个老爷,这是好几代人留下来的规矩。
所以黎书听到大家称呼他为“老爷”后并不拘礼,因为他知道,以后要独自面对那么多的佃农,光靠善良是不够的,因为一个人的善良是有限的,而别人的贪念是无限的,掌权者唯有恩威并施,刚柔并济才能长久。这是沈天白前两年带黎书巡视的时候告诫黎书的话,现在想来依旧历历在目。今天,黎书就要独自面对这样一群人。
“黎书老爷,今年可要给我家分些好种子,我会将稻子种的更好的。”一个女人率先嘀咕道。
女人家脸薄,可是结了婚的女人有时候却是比男人更抹的开脸面的。
“还有我家,我们家人多,种的更多。”一个男人也跟着说道。
接着是七七八八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实佃农收成好,租子收的才多。所以不出大问题,沈家都会把最好的种子发给佃户。而佃户们整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讨个好彩头,希望自己家的收成比别人家好罢了。
“哎哎哎,都排好队,一户一户来称种子。”柱子看了眼黎书,忙就张罗起来。
第十八章 各自天涯6
见柱子他们忙着给佃户称稻种,黎书便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让了让。看着这浩浩荡荡地队伍,身边隐隐绰绰像是站了个人,黎书便脱口而出,道了声“老爷”。
沈天白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只是黎书还记忆犹新。去年也是这样的场景,排着长队的人群,脸上洋溢着对于收获的喜悦。黎书则在一旁兴奋地喊着老爷,沈天白也看着他笑。这是这次,他的声音没有了回应。而队伍也与往年的热闹似有不同,看着像是起了摩擦。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家和我家人一样多,地也是一样的,怎么你家的种子比我的多了?”一个叫桂花的女人看着旁边的栓子拉扯道。
“啥多了,不多,都一样,哪里就多了?”栓子赶忙捂了捂手里的布袋子,准备开溜。
“你别走,你这明明比我这袋子多那么多?还说不多?”桂花不依不饶,尽管他男人已经拉住了她,小声跟他说算了。可是桂花不依不饶,依旧叫嚣着。
桂花的嗓门很大,这样的时候又不缺看热闹的人,于是现场马上变得混乱起来。
柱子本来在队伍后头和几个人说话,见前头出了这样的动静,便赶紧上前问话:“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都还要不要收成了?”
这桂花也不知哪里上来的脾气,不顾他男人的劝,索性把心里的话全都扒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