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跑了过去,发现他坐在一块冰砖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她心下惊骇,立即伸出双手去摇晃他的臂膀:“楚蔽?你……”
忽地,还未等她继续摇晃起来,楚蔽便醒了过来。
他抬起了头,眉眼间全是结上了冰粒,神情却仍清明无比,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又哭了?”
正焦急万分的咸毓:“……?”
她先前好像是因母猫掉眼泪来着。
但眼下,她下意识答道:“我是冻着了……”
“不哭便好。”楚蔽淡淡颔首。
咸毓一愣。
眼下的状况也太过于平静无波了吧?
她找到他之后,两个人不该一起惊讶和欢喜吗?虽还不算事久别重逢,但方才那时她甚至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然而他却这么淡定?
“你还好吗?”咸毓快速查看他的身子,他像是冻久了,浑身上下冰冷无比,好像大冰柱似的坐在那里。
而这拐角处却无任何的镜片悬挂,虽仍然明亮,但至少没有刺眼的光线了。
咸毓一边查看他的状况,一边担心地问道:“你还动得了么?”
“嗯。”楚蔽淡淡颔首,接着问道,“你怎提一盏灭火的灯笼进来?”
正查看他是否被冻住的咸毓:“……?”
她垂头一看。这里的温度极低,她提进来的灯笼应该在进来之时就已经灭了。只不过里面的光线太亮,而她又急着寻人,所以并未意识到。
咸毓连忙将自己还当做一时的救命稻草的灯笼往一旁撇下。
“我们走吧!”她抬头和楚蔽说道,“这比试不比也罢!”
咸毓说着便要去扶楚蔽起来。
“我瞧着此地有些古怪,你可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楚蔽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
他并非不怕冷,实则也冻上好一会儿了。
但他口中仍是平静地问道:“你瞧出来了?”
“嗯啊!”咸毓着急地和他比划道,“那个老婆子,她先前让我叫她阿婆,原来是想着我的做她孙儿的娘子!”
离谱极了!
楚蔽闻言,眉间的冷意更甚了。
“她哪来的孙儿?”他沉声问道。
“是啊她并无孙儿,你我也知。”
咸毓没感觉到他的不悦,只顾着查看他站起来的身子是否安好,她嘴里快速形容道:“她就像是得了癔症似的!我原以为她让我叫她阿婆并无旁的意思……怪不得你先前不肯跟着叫。”
如今她也明白了,可能楚蔽在一开始就不愿,许是因为他不愿随便当人家的孙子?
比起咸毓的直言快语,楚蔽却默了默。
接着,他忽然问道:“你当初不知她存此意?”
“啊?”咸毓扶着他的脚步一顿。
她当时刚租上屋子时当然没提防呐。
楚蔽微微摇头,心道想必是她太过于不设防了。总不能是真不知“阿婆”是何意吧。
咸毓也接着说道:“方才我有意闹到祠堂去,她便像疯了一般,将自己的心底话都说了出来,我才知……”说到一半,她连忙转而问道,“你又为何来这呢?”
眼下已经知道此地“油盐不进、只听族规”的风气之后,咸毓就更加觉得格格不入了。
“你何必听从他们的规矩行事?为了争得头筹后赢得他们的首肯?那你可真是……”
“你不想么?”楚蔽突然问道。
咸毓疑惑地抬眸看他。
楚蔽也正深深地看着她:“你不想我洗脱‘奸夫’之名,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咸毓惊讶地张了张嘴,轻声回道:“可是……我们同这地的规矩一般见识干嘛?”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楚蔽垂下眸来。
咸毓吃惊。
她先是不解,又联想到两人之间本就不可言道的身份……实则“奸夫”二字,也不算事空穴来风。
而这里的人虽是以他们的规矩定义了他的“奸夫”之罪名,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由来……
咸毓浑身一哆嗦,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认真说道:“此地的人一板一眼又如何?你何须在意他们的指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冰天冷地之下的“爱情宣言”还是温暖动人的,咸毓去拉楚蔽的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之后,也能感受到彼此被冻得冰凉的温度。
“走吧走吧!”咸毓同他说道。
他们不仅要离开这个冰洞,而且也要趁早离开这个神秘之地。
“你以为他们真同意你试一试呐,”咸毓快速说道,“他们坏得很!”
才一会儿没见,楚蔽见她竟有如此觉悟,便好奇问道:“他们怎坏了?”
咸毓示意自己身上的貂毛大衣:“得亏有前圣女表侄女相助,她不仅告诉我历来进这里比试之人都是备好貂衣,而且还借我了一件。可他们却不事先提醒你!就是有意为之!根本不想你能过关!你冻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