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自然能提前预料到她的行为动作,但他稳住自己的身子,刻意一动不动地由着她成功“偷袭”了他。
咸毓一把将手中的泉水全扑到了他的脸上,调皮地咯咯笑道:“你尝尝,是不是有些甜?”
月色之下,她的笑意让楚蔽的神色晃了晃眼,让沉稳如他,也破天荒地单手捞起水花往她脸上飞扑过去。
“呀!”
咸毓自然阻挡不急,一张小脸也被他扑湿了。
一时之间,两个满脸水迹的人蹲在涌泉边相对无言。
一旁涌泉中,半圆的明月倒影在水面荡漾着。
好似两人此时各自深幽的瞳孔。
天色不亮,但两人各自能将对方的眉眼看得极为明了。
分明已是相识熟稔至极,却像是看不厌一般。
只想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双眸。
渐渐地,甚至呼吸也像是交缠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主动向前靠近,像是情不自禁地深受蛊惑,又像是天地之间的自然吸引……连远处的虫鸣鸟叫之声都停滞了一般,咸毓也忘了肚中的饥饿感,以及自己此时正在做什么。
她的心跳已经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她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仿佛只是出于本能地朝前靠近、继续靠近,直到……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又在这一当口身形不稳——
“啊!”
楚蔽眼疾手快一把捞出险些脚底打滑摔进涌泉的咸毓。
但还是被水沾湿了她的一只脚。
咸毓也后怕地跟着他站了起来。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满脸通红,希望天很黑,一般人瞧不出来。
这种突发事故还是有些小尴尬的,虽然她可以不介意,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反正所有的旖旎早已消散了下去,自觉有些“做贼心虚”的咸毓顿时打算还是快点儿离开此处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樵夫的身边,脸上的水迹倒是干得差不多了,但咸毓那只一脚滑进涌泉里的鞋,还是得脱下来在篝火堆前烤一烤了。
樵夫闻声撇过头来,瞧见咸毓有些狼狈的走姿,打趣道:“怎地?转眼便掉进水里了?”
他眼下已然也将咸毓二人当做小辈来看待了。
但不知他在咸毓眼里也像是个幼稚的人。
不过此时的咸毓光顾着自己的红脸什么时候能消下去了,也没和他斗嘴。
她有意掩饰自己最为特殊的害臊之色,还不忘礼貌地和樵夫道歉道:“我好像把你的泉水弄脏了。”
她毕竟是走了大半的山道,虽然天晴泥干,但鞋底肯定是染了不少的尘土了,而刚才她一脚滑进水里,连她一个“游客”都替这家“风景区”感到心疼。
可樵夫浑不在意地回道:“无妨,平日里我还用那泉水洗衣裳呢,不然难不成我专门下山寻水源去?”
或许是出于考虑到咸毓先前的那番珍惜山水的言论,樵夫见她似乎有些自责的模样,便主动继续说道:“再说了,那涌泉又不属我一人所有。你也莫要‘心怀天下’、担心这山山水水的千秋万代了。”
他也是出于好心,和咸毓说起了肺腑之言:“连宫中的皇帝,指不定也从不在意此等小庙呢!不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主人家不挂心,你我几人用用又何妨?你说是吧?”
他示意楚蔽,让他也来几句,安慰安慰自己娘子的大善心。
楚蔽淡淡地“嗯”了一声。
倒是赞成他所说之言。
咸毓正在恢复自己的害臊之情中 ,也不管这人怎么又胆大包天的在言语之间提起皇帝大叔了。
自从出来之后,咸毓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天高皇帝远”的自在,光出门在外她听见各种人在背后大放厥词背后置喙封建皇帝的场面,她也渐渐地能因此更加感受到了她和楚蔽的自由。
不过也幸好这年头并非有例如做监听工作的“锦衣卫”之类的中央集权工具。
咸毓感觉自己好多了,她脱了鞋子在火堆前举着,还能打起精神来询问樵夫:“那……我能打那泉水洗脚吗?”
樵夫大手一挥:“有何不可?我这些吃食不也是用那水洗的。”
他指了指火堆里正烤出香气来的红薯们。
咸毓接着又嚅嗫了一声:“那……”
“你用来沐浴都成!”樵夫毫无耐心地立即回道。
“……”咸毓一顿,再次说道:“我是想问,你烤好了没。”
原来她的注意力早已飘到了香喷喷的吃食上了。
樵夫无奈地说道:“再等片刻。你二人继续闲逛去呐。”
其实这山顶确实没什么可以观赏的景点了,可咸毓却像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她将烘烤得差不多的鞋子穿回自己的脚上,扶着楚蔽的肩起身说道:“可以吃时记得叫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