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反正已经淋湿了。
咸毓在马车内找到了伞。她看了看这把简易的油纸伞,又看着被狂风吹拂的布帘。
她深呼吸,开始动手快速减轻自己身上的负担。
能不淋湿的都撤走,省得浪费,然后她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外裳,拿着伞就跑出了马车。
她扶着马车跳了下去,站稳身子之后才来得及打开伞,然后举着伞就往后头的楚蔽方向跑去。
“你出来作甚?”楚蔽不同意地看着她。
雨水流过他的双颊,在下巴上汇聚成一柱。
他整张冷峻的脸庞都被雨水反复洗刷着。
咸毓立即上前举伞遮在了他的头顶,大声回他道:“我又不是真安胎!”
她闲着不干事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躲在车内的话,不就更加加重了马车的重量吗。
“我也能和你一起推!”说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楚蔽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他一个人也不是推不动。
他想拉她站远点。
但咸毓明显不让:“你双手推,我给你撑伞啊!”
咸毓真的服了现在这狂风暴雨的天气。
就算他们撑着伞,也顶多只能上半截身子的脑袋不会被淋到,她下车之后鞋子直接泡进了烂泥中了,衣裳也果然也被雨淋到了大部分。
因此楚蔽已经被这样淋了好久了。她担心他会不会受凉。就算是为了前面干苦力的马,她也要跟他一起快点推,帮忙加快效率。
咸毓的力气不大,但也没有添乱,有她撑着伞,楚蔽的视线不再被雨水冲撞,看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没过多久,两人就将车轮陷进泥坑里的马车推了出来。
咸毓大松一口气,直起腰来望眼下前后的土路。
就算是天色暗沉,她都能看见这条土路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原来楚蔽早就在尽量躲避路上的坑了。
“好了!”咸毓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因为伞也不大,雨势又急,根本挡不住两个人的身影。
楚蔽不由分说取过她手中的伞柄,与此同时展臂将她搂在自己臂膀内,让她全部躲在了伞下。
咸毓抢也抢不过他。
索性两人走到车头也没几步。
他扶着她爬上了马车,然后再跃了上来。
前头的那匹马都被淋得毛色格外光滑,可怜兮兮地等着配合他们俩。
可咸毓此刻却不怎么配合楚蔽了。
他拧眉说道:“你进去罢。”
“我不进去了!”咸毓赖在他身旁,“我帮你举伞。”
她倔强地夺过了他手中的伞。
楚蔽眉眼柔和了下来,劝道:“跑起马来也遮不了多少。”
这暴雨是斜的。
而且他早就浑身湿透了,遮不遮也没什么差别。
“可我也淋湿了!”咸毓理由充分,“我不想让你再淋着全身了!能少淋一些不好吗?”
楚蔽沉默了下来。
接着他忽然单手搂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挥鞭,再次让马跑了起来。
咸毓在他的怀里双手举着伞柄,努力保持着伞的不倾斜。
楚蔽自然看在眼里。他不再多言,到底是让前头的马比之前跑了慢了一些。
纵使眼前疾风骤雨,他此刻的心也是熨帖的。
咸毓坐在马车外面后,也算是见识到了现在驾马的困难程度。
她尽量自己主动往楚蔽身上靠近了些,好让他的手能抽空控制缰绳。
眼前这条又小又破的路尽是泥坑,别说是驾马车了,步行都不好走。
咸毓瞥了一眼旁边已经变成泥水的河流,有些担心地说道:“这水会不会淹上来?”
其实不用回答她都看得出了。只要夜里的大雨再下下去,淹了是迟早的事。甚至可能这条破路常常被淹,所以才变得坑坑洼洼了。也正因为常常坑坑洼洼,所以人们也懒得修复了?
天色快要彻底地暗下来了。下雨天也没法用火光照明。连天上的星月也出不了场。
咸毓心中迷茫,不知道除了拜托大雨快点停下来之外,还能怎么办。
不过她一想到自己身旁的楚蔽仍然神色不慌不忙的,她也想通了。就这么着吧,忍一忍,等会儿雨停了他们就能休息了。
然而她不知道,楚蔽也只是一心想为她早些找到一处安身之地。
雨水毫不停歇地砸在两人身上,长发都湿透了,咸毓只能帮着在旁看路,两人也无瑕多言,皆是抿嘴迎接刮过来的风雨。
这条道损毁严重,楚蔽倒是也料到了,但他没料到她跑到马车外一同陪他驾马。
而的确有了她作陪之后,他也不再觉得这条道的漫长。
载着二人的马车又笔直行了不短的路,楚蔽不由地问身旁坚持为他举伞的咸毓:“手酸吗?”
“还行!”咸毓立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