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低眸去看青剑上的血,而后皱着眉用那剑在林问夏的衣袍上蹭着,直到那青剑光洁如初,才站起身来。
而在此期间,她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林问夏。
身后的林问夏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白芨的背影,腰腹间的血喷涌着,直将自己染成了个血人。而寒溪剑的碎片还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对了。”白芨站定,漫不经心地捏着手中的紫烟,“你口中的‘系统’,是个妖族。”
……妖族?
体内的血液不断流失,林问夏思考也逐渐缓慢了起来。系统是妖族,那它给的剧情……也是假的?
腰腹间再次涌出一股血液,林问夏喘着粗气,虽然想不通系统为何要欺骗她,却不妨碍自己对白芨的恨意。
等到身体里最后一股温热的血液流淌而出时,林问夏瞪着赤红的眼珠没了气。
林问夏死状凄惨,然而白芨笑意清浅,语气淡淡,仿佛解决了件毫不相干的小事:“只是手滑了。”
有长老见她宛如杀神般的模样,忍不住惊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芨提着剑,一步一步往后山前行。玉昆的修士注视着她朝后山的方向走去,却无一人加以阻拦。
直到她捧着那尊黑色的方盒缓缓走出时,就连掌门也忍不住侧目去看那尊漆黑的盒子。
满是禁制。
盒子中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这显然不是玉昆宗的物品。想来林问夏之前惊慌的反应,正是因为这个盒子被发现了。
白芨垂着眸,双手捧着盒子,一步一步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明明没人阻拦她,可每迈出一步,步伐恍若千斤般沉重。
就在她眼前的位置,魔祖曾一袭红衣,顶着烈烈寒风立于山门之上,带领着魔界之人向玉昆讨要至宝。
当时她还在想,只因为一件不知所谓的至宝,就引得仙门与魔界开战。而后世间生灵涂炭,导致天道灭世。
贪欲果真是毁灭一切的源头。
直至她重生后拜入了魔尊门下,才发觉魔界之人并非她所想的样子。
而直到如今她才发觉——
那日她见到喻永朝时,发现他穿着红衣,似燃尽天地一切的焰火。他笑的惨烈,泪珠带血,自面庞滚落。
让她想到自己触及师兄记忆之时,无助地陷在火海之中的小男孩。
“师妹。”他用力拥着她,“我好恨,我好恨……”
“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我?”
他的手紧扣着白芨的衣角,其力度之深似要将她嵌入骨血。
白芨搭下眼帘,捧着盒子站定。
魔界打入玉昆宗讨要的东西,从来便不是什么魔界的至宝,更不是传言中提升修为助人飞升之物。
喻霜柳与宁蔚舟死于他人之手,魔界倾巢而出攻上玉昆的山门,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为了讨要一个说法。
——只是为了带回弟子的遗骨。
血珠潸然而落,她听见师兄嘶哑的声音。
“我的父母在玉昆宗。”
……哪里是为了魔界的至宝,只是为了夺回亲人的遗骨。
第92章 归家
风起之时, 白芨捧着被无数禁制封印着的盒子站定。
手中的紫烟见了那盒子,挣扎的动作更大了。然而被白芨攥在手中,动弹不得、痛苦万分。
白芨垂着眸, 看着紫烟剧烈的反应, 皱紧的眉头复而松开。
手掌微微用力, 收缩, 如同在揉捏面团一般。
不知是底下哪个弟子惊叫一声,指着白芨:“这魔女杀了景长老,又辱杀了大师姐,还在玉昆宗恍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
“怪物!怪物!”
有了开头的那一声, 下方的指责与怒骂如同烧沸的水。
“就这样放她离开?”
“我玉昆弟子就是死, 也不会让这怪物如愿!”
“杀了她!”
“对, 杀了她!”
……
而长老们的反应显然冷静了许多, 望着那盒子沉默不语。
这一切和前世众人声讨她的画面何其相似?
只是她已经不是那时的白芨。
白芨抬眼看过下面乌泱泱的人群,在人群中间的某个弟子对上了她漠然的视线, 立刻缩了缩头。
一声惨叫回荡在玉昆宗的大殿之外。
挨着那名弟子的人群乌泱泱散开,那些还在盯着白芨的人统统缩回了视线, 这一刻,连半点声音也没了。
先前出声叫喊怒骂的人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与白芨对视!
你看,在掌握了绝对的实力之后, 纵然是仙是魔, 都无人再敢非议了。
众人一退三尺远,那弟子歪着脖子,死状极惨, 青色的剑气一剑穿心, 而所有人甚至都没有看见白芨是如何出的手!
随着他倒下的动作, 又一缕紫气从他身上升起,其形态与白芨手中抓着的那团紫烟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