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城阿镜心神一震,心中冒出一个极其恐怖的可能:
……这个女人,是把傀儡戏改良了吗?
这个女人、是把传了上万年的傀儡戏、给改良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也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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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者,革也!”
剪女阿镜没来由地想起了幼年的自己,嗓声清脆,瞳光灼灼,大胆又无畏: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姜家若是再无变革,好似死水一潭,那么……”
啪!
她记得那记耳光,响亮无比,打碎了阿镜所有的天真和幼稚:
“田舍奴妇,张狂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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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女阿镜喉头遽然一紧:“——”
云雀倒是不知道剪女阿镜在想什么,淡声说道:“你的那几面镜子很棘手,是会反弹攻击?”
——绵绵就是这么吃亏的,差点没被自己的剑雨给砍死。
“但是……”云雀双眼微微一眯,这个表情像极了薄燐,慵懒、危险、冷酷,“——好像也不是很好用啊。”
唰!
剪女阿镜双眼陡然睁大,瓢泼的血色纵横开去!
秦广王的身姿陡然出现在了六镜之内,春秋大刀抡转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风暴,蓦地劈开了阿镜的脊背!
白衣、血雨、刀光,阿镜被这一刀斩得翻卷腾空!
——没完!
春秋大刀追魂夺命而来,秦广王飞身追上,阿镜勉力地伸出血污沾染的手指,向着秦广王一点——
阿镜的胳膊被秦广王一刀两段,喷薄的血雨好似瀑散的红樱!
于此同时,阿镜的术法在秦广王身上起效,锃亮的炫光陡地一闪,秦广王的身体在凌空爆炸开去,浓黑的硝/烟好似一块深沉的夜幕,弥漫、铺满、搪塞了整个穹苍!
云雀心里无波无澜,秦广王只是一具傀儡,只要她记得图纸,再造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用一具偶人的身体换取剪女这等偃师的一只手臂,怎么说也值了!
她伸手虚虚一抓,“梳骨寒”应念亮起,数十道碧磷磷的丝线朝阿镜下坠的地方直直刺去!
这个空当抓得又准又毒,隐隐中居然有些薄燐出刀的意思;此时剪女阿镜一臂失去、脱力下坠,正是云雀当空刺穿剪女的最佳时机!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砰——!!!
旁侧兀地飞来一物,把云雀撞得当场倒飞出去!!!
这一力道好似共工怒触不周山,云雀的梳骨寒在地面上犁出了几十道深深的沟壑,也止不住云雀的身形!云雀和飞来那物一起,连连撞塌了几栋民居!
尘烟弥天,雨声潇潇,云雀在断瓦残砖中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瞳仁突地顿住:
“……绵绵?”
是绵绵。
绵绵瞳光涣散,脸色苍白,四肢反曲,像是一只精致又破碎的人偶,被人残忍地拧断了四肢。
云雀突然意识到,绵绵是被人扔过来的——当然是有意为之,砸的就是她云雀,云雀和绵绵一道撞进了民居里,砸穿了好几堵白漆墙壁。
要不是有淬体法身护着,那么此时就不应该是民居坍塌,而是她云雀粉身碎骨了。
云雀心底发寒:谁?
绵绵不是去帮盛临城了么?那个剪姥姜白氏看上去比剪女阿镜弱得多,绵绵可是龙女,霸体龙躯纵横天下,怎么会被人——
生生拧断了四肢?
——到底是谁?!
云雀撩起被血打湿的眼皮,向前望去,深红重紫衣裳的老人好似朝堂上垂垂老矣的耄耋大臣,衣裳华丽,形容枯槁,身形佝偻。
他颤颤巍巍地向云雀走来,脚步声不轻不重,但好似阎王催命的鼓声,一步步都敲在人心上:
“……女娃娃,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天”在下一章现身!
第146章 、说第一百三十九:天眼
“……女娃娃, 到你了。”
剪翁鬼面生着一双干枯无神的老眼,此时好像是蒙着一层幽幽鬼火, 云雀被这股苍老而淡漠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四肢百骸都冻在了一处:
她、她动不了了?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术法?或者是术式?抑或是范式?
不不不,云雀心下连连否认,冷汗涔涔重衣, 她的确没感觉到任何灵子的波动,这是——
——气场。
这是凌于绝对强势的人, 对弱者的天然逼挟。就好似烈火与红蜡, 寒风与百草,巨象与蝼蚁——前者什么都无需做,后者已然战战兢兢, 奄奄一息,勉力地吊在生死一线上。
云雀的眼神诡异地涣散开去, 连心神都变得恍惚而飘悠:
……这就是, 天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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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燐悚然回头:
怎么回事?
五丈开外,云雀呆坐在地,剪翁鬼面步步逼来,一掌拍向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