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玉惋惜:“可惜,那么大一片园子,当年我还只是个小卒子,听人说桑树园不吉利,富商做的好好的,就是因为沾了桑树园的秽气,所以不明不明死了。”
见邵明姮拧眉的样子,他以为她害怕,不禁压低了嗓音,问:“你信不信?”
“不信。”邵明姮笃定,“我不管他怎么死的,必定不是因为秽气死的,与那园子更没有关系。
将军,我问过哥哥,动那片山需得你的手可,你能不能让我试着经营经营。”
“你不怕死?”裴楚玉诧异。
邵明姮忍不住笑:“有你们呢,哪里会死,鬼怪看见你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去了。”
“行,那你便随意弄吧,傍晚我叫副将给你送批文。”
“多谢。”
“客气了,邵娘子。”
农耕桑蚕,是民生根本。
夜里,邵明姮伏在案上专心记录,火苗一晃,邵怀安从外进来,两只脚上的鞋全都沾着泥,他脱在门口,赤着脚冲她笑笑:“怎么还不睡?”
“哥哥也才回来,我给你留灯的。”
邵明姮打了个哈欠,一边写一边跟他说话:“灶膛里有两个烤红薯,外面裹了层泥,现下还热腾腾的,哥哥吃掉吧。”
“我们阿姮真好。”
邵明姮弯起眸眼,嗯了声,“哥哥,上回买的书里有没有养蚕的介绍,我看旁边镇上不少妇孺,重的农活做不了,但又不想闲着,养蚕虽也累,但相对来说安稳些。
且范阳边境内,桑蚕业落后,本地缺口也大,若能铺展开,未尝不是赚钱的营生。”
“明儿我给你找找,应当是有的。”邵怀安拉开矮杌坐下,从灶膛里扒出两个红薯,香甜的气味迎面扑来,他抬头看过来,问:“阿姮,你要不要再吃一个。”
“待会儿我便要睡了,不能再吃东西。”邵明姮合上书本,走到书架前抽出几卷画,来到邵怀安跟前。
“哥哥,等忙过五月中旬,我便要分些精力在书堂上,那里倒是很宽敞,只少些装饰的字画,我不想花钱再买,便自己画了六卷,你帮我看看如何。”
除去孔孟圣贤像,还有几幅四季图,清雅别致,各自留了白,邵怀安点她额头:“这是要哥哥帮你题诗,对不对?”
“哥哥真聪明,都不用我开口了。”她托着腮,指着梅花那幅冬景,“此处便题咏梅诗词或者与雪有关的,那幅水仙便是春景,哥哥会的好多,不用我刻意提点了吧。”
“等我吃完红薯,先把这几卷画填完。”
“如此,多谢哥哥了。”
她盈盈笑着。
邵怀安有点心疼,妹妹又瘦了一圈,眼睛里布满血丝,每日跟着自己熬,能睡三四个时辰是奢侈,通常熬到夜半子时,天不亮又得跟着爬起来,去田间地头巡视。
秧苗下地,他这颗心便一直高高悬着,怕天气骤变,怕雨水不够更怕雨水过多,总而言之,两个月来的艰辛付出,不到夏秋季收获,他不会把心放到肚子里。
....
邵明姮步行到牲畜饲养院子,看见葛生和朱大嫂正在外面切草料,清理各个角落的污脏,天气渐热,这院里的气味还算小,也说明两人料理得当。
“姮姐姐,你来啦!”苗苗本在蹲在木桶前玩水,看见她后,立时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
邵明姮蹲下来,刮刮她的鼻梁,笑道:“苗苗闭上眼睛。”
苗苗乌黑的瞳仁充满好奇,闻言赶忙眨了眨睫毛臂上。
邵明姮从荷包里取出包裹好的杏仁糖,塞到苗苗唇边,碰着牙齿,她舔了舔,眼睛骤然亮堂起来。
“好甜呀!”
邵明姮摸摸她的脑袋,问:“喜欢吗?”
苗苗贪婪地舔着牙齿,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令她忍不住欢喜雀跃,连连点头:“太好吃了。”
朱大嫂瞧见,忙过来看,“哎呀,姮姑娘,你待她太好了,这可怎么受得起。”
邵明姮站起身来,笑道:“谁让苗苗这么乖呢。”
苗苗甜甜一笑,露出糯白的小牙。
两只母羊下了崽,羊圈里卧着三只咩咩叫的羊羔,葛生照料的好,大羊和小羊都很壮硕。隔壁圈起来的栏里,则有几窝兔子,挨着挤在一起。
邵明姮是第一次见小兔子,没有毛,光秃秃的粉嫩一团。
葛生给她介绍:“这是我从山里抓的,四个母兔,两只公兔,没成想这么快便生了,四窝小兔子,加起来有三十几只。”
邵明姮惊讶的点点头,当初交到葛生手里时,便知道他一定会伺候周全。
“朱大嫂,我有话同你商量。”
邵明姮与朱大嫂来到墙根的阴凉处,“我听他们说,先前富商包桑树园的时候你帮他做过事,也学过养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