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梁珏说着,可他阴冷的语气让闻清澄心里直打抖——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在闻清澄听来都像是明晃晃的威胁。
待回到东宫,梁珏便坐在书案前,微眯着双目,手指间摆弄着一跟一尺来长的戒尺:“来,坐在孤腿上。”
深紫檀木的戒尺在他指尖转了几圈,划开空气发出簌簌声响,最后在他掌心停住,被他啪地一下拍在书案上。
“阿泽,关门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阿泽深深看了一眼太子和坐在他腿上的闻公子。
也不知道闻公子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被太子戒饬。
“好了,开始吧。”梁珏翻着书页,眼神留在闻清澄身上。
他的小伴读低头跪在那里,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那么无助,那么弱小,连背书的声音都发着颤。
“……取沸汤置瓮中,密以新缣,沉井中三日成冰……”
闻清澄的声音不大,但这里门窗紧闭,他细小的声turnip音回荡其中,怎么听都透着十足的可怜。
这是刚才他利用在学室的最后一点时间,加上梁珏坐在轿里,他跟在后面小跑时匆匆背的。
好在他过目不忘,此时那书册像是在脑海中慢慢翻着书页,字句清晰浮现在眼前。
起初他一直背得很顺畅,语速不快,却一字不落。作为一个现代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一本酲朝的专业书册记得如此准确,若是叫谢元知道了,估计能激动得跑来当场认亲儿子。
“……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
“则什么?”
闻清澄只背到了这里,剩下的书页连翻都没来得及翻。
他抿紧嘴唇,留给他背书的时间实在太短,换做常人恐怕都读不了十页,更别说全文背诵了。
就算是上学里最用功的步尧,读完《万毕术》也用了整整七日。
见他不语,梁珏放下书册,从塌上缓缓站起,拿着戒尺,一手拉过闻清澄:“怎么不背了?”
闻清澄一时间只觉呼吸都要停滞,这会的恐惧不是装的,一股巨大压迫感让他感到窒息,浑身战栗。
“你不是很厉害么,”梁珏用冰凉的戒尺抵住闻清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来,“不是梁缚都对你感兴趣了吗?”
他俯看着眼前瘦弱且毫无任何还手能力的闻清澄,慢慢勾起了唇角,像在欣赏一件由他摆弄的器物。
听到“梁缚”的名字,闻清澄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来这场戒饬他根本逃不掉,梁珏只是借背书之由对他训诫。
啪——
一声脆响击打在东宫四壁,划开了四下最后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取沸汤置瓮中,密以新缣,沉井中三日成冰……”和“……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这两句选自西汉淮南王刘安写的《淮南万毕术》。
第9章 红药09
这一下来得突然,疼得闻清澄闷哼出了声。
因为疼痛,他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原本不见血色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唇瓣不受控制地颤抖。
戒尺接触过的皮肤马上变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闻清澄只觉那里开始只是疼,但没过多久便不可抑制地烧灼起来。
他本以为第二下戒尺会马上落下,但并没有,等来的是梁珏低沉的嗓音。
“很疼吗?叫这么大声,是故意要让孤听吗?”
闻清澄咬着唇瓣,说不出话来,痛感从戒尺落处开始蔓延,像毒蛇般迅速钻到心口,在那里狠咬了一口,随即整个身子都跟着嘶啦啦地疼。
眼泪一颗颗地无声落下,砸在身下那块绛色的地毯上,阴开一片,像鲜红的果子被磨成了泥。
梁珏用戒尺抬起闻清澄手掌,慢慢抬到自己面前。
就在闻清澄哭得不知所措时,梁珏用冰凉的指尖抚摸了一下那道红痕……
瞬间闻清澄只觉发烧的掌心上像被搁了块冰——凉得透骨寒,愈发疼到钻心。
他想要抽出来,却只稍稍用力,就又被打了一下。
这一下更加用力,连带的屈辱感像是会把疼痛放大,让他感到掌心腾起团火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掌心的纹路都变得无比清晰,蜿蜒的,像古木的树根修成了仙,在空中飞舞。
自他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未体会过如此疼痛,针扎一般,排山倒海地向他压来,伴随着深深的屈辱。
“孤不想罚你。”梁珏居然轻声笑起来,看着眼前涕泪连连的闻清澄,“可孤说过让你背全本,还宽限了几日,是你自己不听话。”
第三下戒尺落下的时候,闻清澄平素里握笔的右手已经肿了起来,通红的掌心像烧着的炭火,好像下一秒就会窜起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