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爸走到狐酒身边,摸摸她的头,得到她点头的回应,然后自觉带着陈妈妈走出病房。
审讯期间,除了受害者与警察之外,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能在场,这其中包括受害者家属。
当事人狐酒原本靠在病床上,现在除了坐直身子,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明显的变化。
没有害怕或恐惧,有的只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细微的局促。
看到警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害怕恐惧之类的情绪,那人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胆子比较小。
但显然,陈酒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她注定是明媚善良的。
她不怕事也不惹事,在各种大场面都沉得住气,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惧怕救她出来的警察呢。
再者,就如这位杨警官口中说的,她是受害者,而不是一个罪犯,她挺直脊背面对警察善意的审讯,没有任何问题。
“陈酒,今年十七岁,目前在岚城一中就读,高二刚放暑假,对吗?”
就像是家中长辈询问小辈的近况,杨警官笑着看向狐酒,态度很随和,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对。”
狐酒直视他的眼睛,点头回道。
“还记得昨天整件事情的经过吗?具体时间?地点?关于你脑子里有印象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杨警官打量着坦然自若的狐酒,不禁想小姑娘心理素质还挺好,面对他们一点都不发怵。
但他随即想到了王非仁头包纱布躺在病床上的画面,还有那份为重伤的伤情鉴定书。
要是没点魄力,也许嫌疑人就不会被砸晕且砸成重伤的状态,而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就遭遇了不测……
这么一想,杨警官觉得小姑娘性格刚强一些没什么不好。
关键时刻总能将自己护上一护,而不是没有全力反抗就默认没有任何希望,流着泪接受罪犯的摧残。
“昨天下午大概七点四十左右,我从芭蕾艺术培训中心出来,每周六6:00到7:30我有一个半小时的芭蕾课,昨天我跟往日一样去上芭蕾课。”
狐酒的双眼逐渐放空失焦,她似乎把自己代入到回忆里。
“出来以后,我拦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准备回家,但车子越开我觉得越不对劲,周围的场景非常陌生,而且人群也越来越稀少。”
“当时我就猜想我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可还没等我想出办法逃脱,出租车司机就停下车,走到后座来,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和手帕,他把小瓶子里的水倒在手帕上,然后一步步的逼近我。”
“车门被锁死,我无法脱身,司机把浸湿的手帕死死捂在我的口鼻处,我无用的挣扎着,然后意识就逐渐模糊,到最后无知无觉的晕了过去。”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落下,她抬眼看向杨警官,清醒与茫然在她眼眸里揉碎了混在一起。
“说的很好,继续。”杨警官点点头,暗含鼓励的意味。
闻言,她试探地张唇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不知该如何措辞,几次欲言又止。
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逻辑有些混乱的叙述:“再次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大概是中了迷药脑子不太清醒的缘故,细节我记不太清。”
“只记得,耳边充斥着腌臜侮辱我的言语,但那些声音像是隔着水膜一样传到我耳朵里,听起来很扭曲模糊。”
“那个人抓着拽住我的领子,想要扑过来伤害我,然后不知道怎么了男人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而我,手里攥着一只染血的烟灰缸。”
“身体就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浑浑噩噩间,我看到,她拿出背包里的饮料瓶砸向昏迷的男人,又将断裂的玻璃瓶插进男人的眼睛里。”
狐酒低下头,微烫的额头抵在虎口上。
那些血腥的画面随着回忆浮现在脑海里,似乎每一帧都在深深刺激着她。
狐酒视线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被子上。
静默了得有半分钟,她张开唇,声音哽咽到破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反击而已,我没想把他砸得满头是血,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她极轻的话音落下,房间寂静。
杨警官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警察,小警察手里拿着纸笔,冲他点点头,表示所有都已经记录下来。
镜头移到本子上,狐酒说过的一字一句全都被细致的记录在上面。
杨警官收回视线,还没等他开口安抚受害者的情绪。
就见女孩苍白的脸色一扭曲,她迅速侧身弯下腰,手臂捞过床边的垃圾桶。
对着垃圾桶止不住的干呕起来,可早上刚起床什么都没吃,只有一些酸水被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