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婆婆收回放在小池额头上的手,语气惊奇地感叹了一句。
同时,脚步迅速地走去里间,再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半片退烧药。
来到床边让小池靠在她怀里,一手捏开他的嘴,把药喂进去。
小池也不反抗,迷迷糊糊地用水咽了下去。
喂完了药,兰婆婆转脸看向旁边神色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池的狐酒,语气颇有些不正经:
“你这个小丫头得亏是来了,要是再晚一会儿,你这弟弟就要上西天了。”
狐酒面无表情,依旧看着床上的小人,像是没听见。
兰婆婆本就是开玩笑,也没有揪着不放,她起身把茶缸递给狐酒,让她把剩下的水喂给小池。
狐酒坐到床边,把还在难受哼唧的小池搂进怀里,柔声哄着把茶缸里的水喂给他。
高烧使人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即使小池烧的迷糊不清,身体本能也是想喝水的,所以狐酒喂得很顺利。
“小丫头你是哪家的?怎么家里大人都不管?”
兰婆婆正拿着吊瓶准备给小池扎针,捋输液管的间隙,抽空询问。
“我爹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娘随着爹死了,爷奶不管。”
狐酒垂下眼帘,把茶缸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言语极其直白的回答。
执行任务死了,那不就是为国牺牲了?
这徐家村里爹牺牲娘自杀,不就是徐卫岩那一家。
就是兰婆婆跟村里人不熟络,也听说了关于徐卫岩家里的一些风声。
看着可怜兮兮的姐弟俩,兰婆婆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当娘的抛下一双儿女在世上孤苦无依的活着,自己倒是死的痛快了。
“那你还能付我钱吗?”
能在这个年代不结婚不生子的人思维总是不同的,兰婆婆给小池扎好针头,绕有兴趣的眼神停在狐酒身上。
“能。”
回应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兰婆婆把小池的手放到被窝里,她讶异的看向神情淡漠的女孩,得到了她丝毫不畏怯的回视。
兰婆婆又倒了杯温水,递到狐酒面前,眼睛里多了点欣赏的意味:“喝点吧,嘴都起皮了。”
“谢谢。”
狐酒也不客气,道了谢,接过茶缸小口喝着。
她现在肚子里一点存货都没有,而待会儿回去还要大闹一场。
趁着小池打吊瓶的时间,狐酒跟兰婆婆打了声招呼,就朝着徐老头徐大年家里去。
这次的有缘人名为徐酒,父亲是一名军人,于一年前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而徐酒那个软骨头的娘蒋麦晓,在听到丈夫为国捐躯的消息后,以夫为天的她给徐卫岩处理完后事就跳河自杀了。
在蒋麦晓心里,徐卫岩就是她的天,天塌了她自己也活不成。
狐酒不知道如何去说蒋麦晓这个人,性格软弱的好像谁都能推上一把,但她有胆子去死却没胆子继续活,丢下的一双儿女也没有好结局。
蒋麦晓要是强撑着没死,也许徐家人的吃相也不会那么难看。
但蒋麦晓一死,徐卫岩为国捐躯的抚恤金就被徐大年夫妻两霸占着,好补贴他那个大儿子徐卫平一家。
徐卫平年近四十却也不是个好的,懒汉的名声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
年轻那会儿,徐卫平就是个偷奸耍滑的混子,现在老了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要不然,要点脸面的人也做不出抢已亡弟弟抚恤金的缺德事。
徐酒姐弟接连失去双亲,又生存在徐家这个狼虎窝。
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的,姐弟俩被狠狠压在徐家的最底层,每天有数不清的粗活脏活等着两个瘦弱的孩子。
徐池五岁那年的仲夏夜就发高烧病死了,冷血自私的徐家人面对这个结果没有一个人动容。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他们冷眼相待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贪图二房的房子和家产。
阿弟病死,徐酒依旧搂着他,坐了一天一夜,怀里瘦小的身体渐渐僵冷,她心灰意冷地挖坑把阿弟埋了。
就埋在爸爸身边,那样就没人敢再欺负阿弟了。
身边人都没了,徐酒也想死,但她讨厌丢下她和阿弟的亲娘,以至于厌恶自杀这件事。
就此后,她变作具只会走动喘气的尸体,不再说话,就好像没有思想和自我的死物。
徐家人面对怎么打骂都不发出声音的徐酒,短暂的惶恐过后,又继续心安理得的使唤压榨徐酒。
徐酒的生命结束在十四岁,她生的好看即使瘦的脱相,也能让人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那天她干完活回到徐家,就看到徐大年正谄媚的招呼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抽着烟枪,看到徐酒,咧着一口大黄牙冲她笑得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