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明白,她不能哭。
即便是哭死了,也不会再有人来安慰她,做她的依靠。
阿弟只有自己这个姐姐了,她要做自己的依靠成为阿弟的避风港,护着他。
心里有这个模模糊糊的信念,但徐酒今年开春才满9岁,心性尚且年幼稚嫩,她无从做起,更不知道面对困境该怎么做。
阿弟身上好烫……娘在的时候说过这是生病了,需要吃药才能好起来。
可三酒是个笨蛋,三酒找不到药。
三酒真的有努力去求爷奶和伯婶,三酒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求着他们救救阿弟……
爷奶他们始终沉默着,婶婶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出去,她用力戳着我的脑袋,厉声呵斥我不许我再磕了。
三酒知道婶婶不是怜惜我,而是怕村里人看见我额头上的淤痕……
他们不带阿弟去看病,也经常不给我和阿弟饭吃,三酒真的很想爹。
爹,阿弟是不是也要死掉了?
是不是也要挖个坑被埋进土里了,可三酒埋过娘后就不想再埋任何人了,更不想把阿弟埋进冰凉的土里。
乌七八糟的想法在徐酒脑子里打转,怀里的男孩发出难忍得呜咽。
她晃过神,笨拙地紧了紧裹在男孩身上破旧的被褥。
内心无比渴望这个举动能让男孩醒过来时,不再这么虚弱难受,也不会身体僵冷的被埋进土里。
眼眶酸烫,眼泪还是从眼睛里滑落。
“啪嗒”一声砸在被褥上,洇开深色的小圆点。
这细微的滴落声却像是洪水开了闸,眼泪扑簌簌地顺着女孩的眼睑滴落,她紧紧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就是她对自己最后的底线。
房间里寂静无声,泪珠掉落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其中还糅杂着男孩时不时痛苦的哼唧声。
他们依偎着彼此,安静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倏地,女孩神情一变,不安以及恐惧瞬间烟消云散,稚嫩的眉眼间透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
尖瘦的下巴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她没去擦。
嘴里飘着丝缕的血腥味,狐酒舔了舔唇,下唇上面还有着破皮的牙印,片刻后回神。
她把破旧带着霉味的被褥掀开,抱起被褥里的男孩,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烧的神志不清的男孩感到自己在移动,他无力地搂着狐酒的肩膀,虚弱地喊她:“阿…姐……”
泪水模糊了狐酒的视线,她轻眨下眼睛,视野再次变得清晰。
听到男孩不安的呼唤,狐酒用力把他往上颠了颠,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颈处:“阿弟不怕,阿姐在呢。”
狐酒咬紧牙,不留余力的向前跑。
这具身体极其单薄瘦弱,但因为这一年来被不顾死活的压榨干苦力,体能这方面还算可以。
狐酒跑得很快,小池被颠得不舒服,但得到阿姐安抚的回应,他也没再说话,只紧皱着眉,像只小狗哼哼唧唧地往狐酒有些凉的脖颈贴了贴。
狐酒那片微凉的皮肤,渐渐被小池滚烫的面颊贴得起了热度。
东边破晓的天空出现了黎明的光亮,微弱光线穿透云层的缝隙间,照在奔跑的姐弟俩身上。
狐酒直奔到离村口有些远的一户小房子,她不敢慢下速度,即使呼吸间嗓子都被刺得发疼,也丝毫不减速。
她喘着粗气,用力拍门。
“兰婆婆!”
“兰婆婆救命!救命啊!”狐酒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颤抖的尾音哽咽。
兰婆婆是徐家村的赤脚医生,住在离村口还要远一些的地方,她性子古怪不喜热闹,跟村里人的关系更是疏远。
“哪个否头否脑的?”
片刻,屋子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语气和内容都不友善,想来大清早被吵醒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狐酒听到走动的脚步声,低头搂着小池抽泣。
“天都还没亮呢,吵什么?”
兰婆婆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满脸不爽地拉开门。
“兰婆婆,求您救救我弟弟,他身上很烫,我害怕。”
“我会给您钱的,求您救救他。”
小女孩眼睛通红,神色无助,她喘着粗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样子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怀里还搂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小男孩。
兰婆婆狐疑地打量着两人,视线停在女孩衣服上不掩寒酸的补丁上,想着她说的话,兰婆婆觉得她也给不起钱。
“行了,快把他抱进来。”
兰婆婆眯着眼,侧身让出空来。
狐酒闻言,立刻把小池抱起来,紧跟上兰婆婆的步子。
按照兰婆婆的意思,狐酒把小池放在屋内那张破旧的小床上,这应该是她接待为数不多的病人时的床。
“哎呦,怎么烧的这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