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之间是不讲精神契合的,换句话说,只要身体契合就好。精神契合是戏里角色的事,他们私下里不过多往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影响了角色之间的感觉。
可真正聊起天来还是很投机,两个互为最优解的人没有理由不投机。
说到角色,李成河开始频繁地喝酒。就要进入正题了,就算早就想好了措辞也未免有些紧张。
“那你这回怎么……嗯……”
果然还是卡壳,他挠了挠额头,心一横说到:“这回怎么没演了?不喜欢?”
宋辞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怎么会?跳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觉得不喜欢哪个呢。”
“哦……”
李成河简直宕机了,宋辞表现得越自然他越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人好像从来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他简单捋了捋自己来的目的,对,考察搭档精神状态顺便安慰安慰她,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才对。
“我就直说了宋老师,就是吧,偶尔有一两次和角色实在合不来很正常,俗话都说人无完人。而且有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没办法左右就只能让现在活得快乐点……”他悄悄瞥了一眼宋辞,接着说,“你别一时想不通,又是在雪地里乱窜又是大冬天喝冰镇啤酒的,身体可遭不住了。”
宋辞一直在憋笑,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反驳:“我哪里在雪地里乱窜了?说归说不兴造谣哈。”
“我哪里造谣了?你忘了你大三那年,当时还是冯院长带我们,你被他骂了之后半夜出去撒欢……”李成河越说越发现宋辞表情不太对,他凭借浅薄的经验及时住嘴了。
“好啊李成河,合着你还偷窥我?”
李成河听完这句话,心想这不辩驳一下简直不是男人,他一脸深仇大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我们那时候马上比赛了,我怕你总睡太晚状态不好。双人舞一个状态不好另一个不肯定白搭,我多冤啊。”
“啊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宋辞不占理了,气焰就一下子低了下来,她把易拉罐一丢,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银白桦来。
李成河直勾勾地看地上的空易拉罐,宋辞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你放心,我走的时候肯定捡走。”
李成河这才移开目光,他刚抬手喝口酒,忽然发觉自己还是没解决问题,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输出,宋辞根本什么都没说啊。
他纠结片刻,还是说到:“所以你……”
“知道啦,”宋辞摆摆手打断他,“懂你意思了,但你放心,这么多年我也早都习惯了,想得很开。”
她确实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伤痛似乎最后都能归于一句习惯,但这句习惯背后有多少自我的怀疑与毁灭,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的。
但宋辞是个心理很强大的人,这一点时至今日已经毋庸置疑,被封藏起来的往日已经用破釜沉舟的一生去补偿,也并不会因窥得一隅而被重新揭开。
“本来就够受折磨的了,总不能自己还硬让自己出不来吧。”
她低头看手里的酒瓶,银色的白桦树刻在磨砂玻璃上,和外面的雪显得格外契合。
“是,”李成河对她这句话相当赞同,其实这就是他来这里想说的核心内容,“这话说得真没错。”
看他一副终于完成任务的表情,宋辞不由得笑了笑。她伸过手去和他碰杯,酒瓶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敲着瓶身,发出细微而清脆的敲击声。
“诶,”敲击声停下来,她突然说,“你说,人和人之间真的会有忘不掉一说吗?”
李成河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他蹙眉想了想说:“会吧,李军不就是,犯花死了之后,留他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这位从未对谁动过感情的人,似乎只能从别人的感情里找答案。
宋辞没答话,只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收收那副表情行不,”李成河有些冤屈道,“知道我没啥经验还问我。”
“也对,”宋辞咂了咂嘴,“找你解决感情问题是有点难为人了。”
李成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他挑了挑眉:“有情况?”
他从没说过罢了,其实作为总是在宋辞身边的那个人,他一直感觉这人简直在开后宫,只是问起来从来都被一句“没谈”、或者“真是误会”搪塞。他渐渐也就习惯了,这么听宋辞主动提起感情问题还真是第一次。
“嗯……”宋辞犹豫了片刻道,“说起来有点惨,我已经四十二天没见她了——我喜欢的人。”
她讲到喜欢二字的时候嘴边扬起一抹笑来,李成河不禁一愣,他知道这回不是玩笑话了。
“确实惨……”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应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