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似乎结束了,宋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给陈若安缓和的时间。可这些时间用来缓和又真的太少,陈若安连话语的开头都想不出来。
“我刚成年的时候,有过一个爱人,”宋辞重新开口了,她找了个陈若安应该能听懂的名词,“她算是编导吧。有时候走到那一步了就不得不坦白,我坦白之后两年,她结婚了。”
那人离开的时候相当决绝,她说同性恋本来就是十分看不到未来的事,何况对象是你呢,你自己的人生都是看不到未来的。
陈若安的眉头又蹙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做不到几分钟里接受完这些的,没有谁能成为吞噬黑暗的深渊。
宋辞这回没再伸手摸摸她的头。
“你说你想要长久的爱情,陈若安,我给不了你。
“陪伴是最好的感情了,比什么都坚固——我们孤独、互相欣赏,所以我们陪伴彼此。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什么所谓爱情插足就好了,我总是恨你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但仔细想想,我自己又几分清白呢?”
她什么都明白,往日里自欺欺人地不愿想,讲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已经成型,原来早就翻来覆去地想明白了。
她猜陈若安,像陈若安猜她一样准。
陈若安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酸楚和苦涩一同涌进她的喉咙,她想要摇头,可她看着宋辞死水一样的眼神,她知道现在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让湖泊泛起波澜了。
宋辞把一切都想好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听的,但你要给我点时间。
“我要先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再一点时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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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路陪她们走过的各位,看到这里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希望你们能理解她们吧。
愿意的话,期待你们分享一下读到这里的感受,十分感谢!
第24章 海市蜃楼
说到底还是要接受一件事,她演得出所有人、甚至动物、甚至树木和花朵;
她唯独演不出自己来。
凡南安歌舞团所推出的大型舞剧,宋辞做主演似乎已经变得理所应当。虽然团里在不断的吸纳新人,可究其能撑起一个完整而意义深远剧目的能力,没人能超越宋辞,即使她已经不在巅峰时期。
而这次是她主动放弃的,一个并不算长的献礼剧,动作难度也不高,没人猜出她放弃的原因。
宋辞又开始上驻演了,有时是《弦断声》有时是《梦秋》。她没再回过家,每天泡在舞团里,变回那个时而寡言时而欢脱的宋辞。
她真的太需要时间让自己静下来了,无论是接受失败还是正视感情,都能让人就着酒想到凌晨。她许诺陈若安会回去好好和她聊一回,可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分明就是逃了,她想不到交谈还能有什么结果——死亡也许就在明天,难道要敲定下来忘记这件事,去做心安理得的短暂的爱人吗?
如果她是个彻底自私的人,这倒真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她觉得交谈已经没必要了,至于自己那份俨然浮出水面的感情,就就此搁置吧。
反正本来就和工作登对的,她天生就是个操控情感的专家。
她天天住在单位,第一个察觉出异常的人是李成河,这位她近二十年的搭档多少猜到了些其中的原因。
他曾亲历宋辞因养母去世而几近抑郁的日子,也曾亲眼看着她在父母两栏的信息下都写上“已故”。其实在当初看到剧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宋辞隐隐担忧了。
本来演出之外的时间里他们是很少独处的,那天下了雪,他拿上一提啤酒,找上了独身一人的宋辞。
并不算大的平台伸展出去,和外面只有一个金属栏杆相隔。宋辞面朝外面坐着,长发蜷缩进椅子的靠背里。
“又自己喝酒?”
他放下酒,扶正旁边的藤椅,和她并排坐下了。
宋辞闻声一愣,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地上的酒,不禁笑了起来。
“小雪,喝酒暖身子。”
她转回去接着看外面的景色,纷纷扬扬的雪花,说是小雪其实有点不准确了。
李成河知道她又在满嘴跑火车,也没应她这句话,自顾自开一听啤酒,易拉罐发出“噗呲”的声音,引得宋辞也突然馋啤酒了。
“冰镇没?”她伸手从地上拿了一听。
“这个天你喝冰镇的?”
“开个玩笑。”宋辞开了啤酒,熟稔地凑过去堵住涌出来的泡沫。
他们东扯西聊地说了很多,因为这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见,干脆把这些年能聊的天全聊了。无非是见到哪个前辈、团里新人如何、或者导演“骂人”的新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