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也与她坦荡直言:“是有事,楚楚,我有事求你帮忙。”
楚楚颔首,示意他说。
“我大哥的女儿在陆家被炒后入了乐坊司,前段时日被户部右侍郎石凌赎身入了石府做妾,如今已怀有身孕,可石凌的夫人是个妒妇,整日里折磨她,我偷偷去瞧过她,怕是再这么下去她撑不了多少时日就会一尸两命了。”
说着,陆慎顿了顿:“杨家不愿得罪石凌,不肯帮忙,我只能来找你了。”
陆慎说的没错,杨家是兵科给事中正七品,如何敢去得罪石凌这位正三品官员,从前杨家能扯上陆家在上京有些头面,如今怕是陆慎的姑母在杨家都不似从前那般心高气傲了,她问:“石凌既然将她纳入府上,为何任由夫人对她如此虐待?”
“石凌这位夫人出身尊贵,是上任吏部尚书之女,又向来是个泼辣性子,石凌怕她。”
说到底还是石凌对他侄女过了新鲜劲。
“陆慎哥哥想让我怎么做?”她认真的问着,陆慎的侄女她是见过的,是个极聪慧懂事的女子,若不是因着陆家此次祸事,已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
陆慎思忖片刻,道:“既然石凌已给她赎了身,我想让石凌写封休书,让嫣儿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楚楚默了片刻,瞧向不远处的秋嬷嬷,说:“嬷嬷,让秦杨来。”
秦杨来到这里时,楚楚已写了封书信递给他:“秦杨,你去石府一趟,就说本公主与嫣儿是密友,想接她来公主府住上几日。”
秦杨应下,瞥了眼陆慎,神色里明显透着不满,他是听七陌说了的,他家大人与公主之间隔着的就是这么个人,这去礼部写了和离书才几天,他就来公主府了?
还没和离呢,也太不把他家大人放在眼里了,虽说他家大人也不在意这些,可他就是看的堵得慌。
楚楚又看向陆慎,说:“待嫣儿在这里住上几日,石凌定会让人来接她回去,到那时再以嫣儿身上有伤与他讨要休书。”
陆慎颔首,与她说:“楚楚,谢谢你。”
楚楚轻笑,神色淡然,回着他:“陆慎哥哥从前待我好,我心里记着呢,嫣儿确实不该因家族之罪而被毁一世。”
陆慎目光在她身上落了片刻,拿起面前的青玉盏饮了口茶,他今日来此,不止这一件事的,可当他看到眼前的小公主瞧他的神色再无以前的炙热,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既然楚楚还记着他的好,愿意帮他,他还是要说的:“楚楚,我听闻你与谢首辅要和离?”
“嗯?”楚楚也正饮着茶,她与谢晚亭和离之事并无几人知晓,毕竟是三月后的事,听到陆慎问起她明显惊了瞬,随后轻应了声:“是要和离。”
陆慎放下手中的青玉盏,两只手用力的揉搓着,说:“楚楚,我还能向从前一样陪在你身边吗?”
他的语气温和,带有一丝伤情的乞求,回荡在这处开满月季的小园里,被赶来的秋风一点点吹散,落在楚楚心间,也让陆慎垂下了眉眼。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再与楚楚说这句话,那时陆家刚被抄,父亲哥哥都被处斩,家中女眷流放的流放,沦为官妓的沦为官妓,只有他这么一个废人还活着。
他不愿面对她,也不敢,他那日夜里与她说的话也只是想让她放弃他。
可过去了这么久,他接受了父亲的通敌之罪,渐渐缓下来,他才发现他不能没有她,他自是不会也不敢与首辅大人抢楚楚,可,可他们要和离,谢首辅那般的人让楚楚要与他和离,他想着,是楚楚心里还有他。
若真是如此,这一次他一定会牢牢抓紧,尽心尽力的去爱她。
“陆慎哥哥,都过去了。”
眼前如霜花般清冽的女子再不像从前满眼欢喜的瞧着他,她那双澄亮的眸子里满是从容与释然,他以为她愿意见他,愿意让他唤她楚楚,愿意唤他陆慎哥哥,她依然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可不是这样的,他疼爱了那么久的小公主他又怎会不了解呢,楚楚喜欢他时,可以不管不顾的去喜欢,私奔她也不怕,可一旦她受了伤,她开始要放弃,他与她来说就只是曾待她好的陆慎哥哥了。
她重情,也绝情。
人一旦起了某个念头,便不愿轻易放弃,尤其在他心中的仇恨放下后,楚楚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他更不愿放弃,他说:“楚楚,那日夜里我说的话都是违心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忧你。”
担忧她,可又不敢去谢府见她。
楚楚默然,随后微仰头瞧了眼云团子离得越来越近,有一丝清凉打在她如玉的面庞,她清丽的嗓音说着:“落雨了,陆慎哥哥,你可要在这里等着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