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卢晟坐在副驾上自言自语个不停,将“你好无趣”“你的生活里没有颜色”“恭喜陆追,你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说了能有二十几遍。
最后,陆追把卢晟扔在了可以直接坐到酒吧街的地铁口,然后把车锁打开了。
咔。
卢晟一脸幽怨:“不会吧!陆哥,你要把我扔在这儿?”
陆追“嗯”了一声:“您自己坐地铁过去吧,我不顺路。”
“老陆,我俩的革命友谊呢!”卢晟愤然道。
“有这个东西吗?”陆追蹙眉。
“靠。”
和陆追对视了几秒,确认沟通无效后,卢晟非常不情愿地下了车:“你太无情了老陆,你这样子是一辈子也不会有对象的。”
“不劳您费心,”陆追把卢晟落在车上的包丢给了他,“赶紧滚吧。”
陆追自己住的房子买在了北郊,离市中心和酒吧街都很近,在一个环境很雅致的现代小区里。
开酒吧的第二年,他攒下了一些钱,跟着中介看了好几套房子,后来因为这个小区附近有一片海,环境很好,很安静,他很果断地付了首付。
等他搬进来之后,发现这个小区果然是真的很安静。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有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更重要了。
“云顶”的营业时间,和上班族的作息时间相反。人们忙碌了一整天,踩着夕阳下班的时候,“云顶”才刚刚开业。
而当疲惫的上班族们进入梦乡时,“云顶”所在的“时区”正推杯换盏、酒声喧嚣,只有浓墨重彩的现实,没有含糊其辞的梦境。
久而久之,陆追不再像学生时代那么容易地倒头就能睡着。每每在清晨回到家后,睡意却依旧迟来。
顺畅无碍的睡眠,对他来说有时是一件奢侈的东西。
陆追将车停在了地库里,刷卡进入了家门,未做停留他便直奔浴室,迅速地洗完澡吹干头发,随手将换下的衣服扔进了墙边的洗衣机里。
随后,他裸着上身走进了卧室,而他卧室里的窗帘,还保持着他上次起床时的紧阖状态。
他在床头的墙面上调节好了卧室的温度:26度。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深灰色的,看上去非常简素,他躺在了久违的柔软舒适的床上,合上了双眼。
但困意是个十分神奇的物质,当你不准备睡觉的时候,它紧随身后如影随形,当你预备入眠时,它又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大概在床上躺了有半个小时了,他并没有翻来覆去,而是一直保持着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躺姿。
但事实上,脑子里好像有一根跳动的神经,在时不时地抽着疼,叫嚣着那迟迟不来的睡意。
以前,他也曾去医院咨询过一次。
医生说,对于睡眠障碍患者,最需要修正的一个心理暗示是:“我今晚一定要睡着”。
当睡不着的人去反复逼迫自己入睡,效果往往会适得其反,因此患者要调整自己,尽量以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来面对入睡这件事情。
说起来简单易懂,实践起来可并不容易。
他又挺了大概二十分钟,直到闭着的双眼都有点发麻了,才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摁了摁眉心,默数了几个数,他硬是把内心升起的焦躁给压了下去,而后他侧过身子,拿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扫了一眼阿齐发来的汇报,今夜新进了哪些酒、各进了多少……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他点开了朋友圈。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最新的一条是秦殊发的,一分钟前。
秦殊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熊,很可爱的简笔画,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画的。
他发的是一条视频。陆追顿了一下,点了进去。
视频里录了一段电脑上正在播放的音乐,没有歌词,从电脑页面上各种复杂的进度条来看,这应该是一首正在制作中的歌曲。
音乐很好听,有鼓点,有吉他,隐约还能听到稀稀落落的雨声。
很符合秦殊给人的印象。
几乎立刻,陆追的眼前浮现起了那天聚会坐在台子上唱歌的秦殊。
穿着白色开衫的男孩,身形纤瘦颀长,面容秀美。白色顶光灯洒落在他的面庞之上,男孩的眼睫颤了颤,扑簌了几下,像是几只白蝶在亲吻一座美好的塑像。
美好到,让人转不开眼睛。
陆追忽然想起了什么,旋即点开了手机的应用市场,并下载了一个软件。在等待软件下载的时间里,他一直垂眸盯着手机屏,很难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很快,一个黄色眼睛的小图标出现了。
他顺畅地注册了一个账号,忽略了改昵称换头像那一步,直接找到了搜索框,打下了两个字:秦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