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67)

聂檀却好似并不意外,搭话也未起身:“陛下多心了。冯悉、聂然负指挥之责,吃了败仗自然要找他们算账。晏郎君既是天子使臣,签‘议和书’事关国体,难道不干他事?”

不待主上回答,他又紧接着说:“当然,陛下若要隐下此事,堵住凌霄关军士悠悠之口,臣也无二话。”

晏如陶不知这些日子里台上二人又生出哪些矛盾,还要拿自己当筏子,真想回去好生问问阿娘。

他品着这话里的轻蔑嘲讽之意,顿时想起之前的断袖传言,若是主上真的一口应下,两人的关系就更讲不清白了。

偏偏此时又容不得他置喙,本来预备的一肚子煽风点火的词儿,只得暂且咽下。

誊抄着《罪己诏》的邸报传到巍州时,已是仲秋时节。

今日休沐,除了林翱、李擎两人在军营中不得闲,其他人刚

刚用罢早膳。

林雪青在同贺宁说做冬衣的事,阿鹭、阿鹤凑在阿耶身边一起看邸报,阿峻陪阿慕在檐下逗弄两个月大的狸花猫,身后两条细犬摇着尾巴跟随。

林济琅放下邸报,叹道:“新君登基不过两个月有余,为了份议和书便下《罪己诏》,看来也艰难得很。”

阿鹤只在史书上读过《罪己诏》,上一回颁告还是在前朝末年,为的是旱涝累见。

再久远的,也曾为“辱国丧师”下过《罪己诏》,但都是连年征战、死伤无数的兵事。

与之相比,凌霄关不过是刀刃刚见了血,竟至于下封《罪己诏》?

阿鹤将疑惑道出,阿鹭也点头称是:“凌霄关速战速决,原本并无多少人知晓,为何要宣扬出来?”

林济琅解释道:“动了兵,五兵、度支两曹定然无人不晓,出了兵马钱粮,结果是胜是败如何怎能不告知臣下?再者,还得看聂檀的意思,这《罪己诏》与他定有关联。”

原先林济琅做边臣时,林翡年纪还小,不懂在京与在州郡的分别。如今在她想来,此等丢脸面的事告知京中朝臣便罢了,发邸报岂不是昭告天下?

“做君王,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太多了。”林济琅看看冷笑不止的李宣威,“知道你听不得我替那些人辩解,但孩子还小,道理总该要知道。”

他接着说:“即便他不发邸报,你猜各州郡有谁家还不知晓凌霄关之事?各

人有各人的门道。发邸报丢的是面子,若是藏着掖着,日后被翻出来更是麻烦。当然,此次《罪己诏》之事未必这么简单。”

李宣威仰头将碗中剩余的银耳燕窝甜羹饮尽:“有这猜的工夫,不如让杨信给他老子写封信!这都几个月了,再不搭线,京中的大小事情真就两眼一抹黑。”

“杨仑他们怕是也被打压得抬不起头……罢了罢了,你先送信,我这边也派人探探路。”

谁知几日过后,线还没搭上,林翡就先收到了一封密信,上书九个字:

“宸星移,九霄立,鸾凤鸣。”

第五十七章 朱砂山茶

(五十七)朱砂山茶

林翡没怎么看过他的字,但信笺上由朱砂绘成的山茶两朵,一见便知是他。

她盯着这九个字,脑子有些发蒙,身后是女军们练枪时的呼喝声。

刚回巍州时,她向姑父秉明凌霄关一战中女侍卫生擒聂炜、沈植的功劳,姑父极其爽快地收编她们做女军,还任命林翡做校尉,允许她继续在巍州筛选招录女军。

又在原本的巍州军军营边,另辟了一块地做女军军营,前日刚搭建好,众人搬进来立刻恢复了每日训练,劲头十足。

当时李擎还笑道:“如今京中的手也不敢伸到巍州来,否则女军也好,校尉也罢,都得禀明京中才可落定。阿鹭你来得真是时候!”

此话虽是玩笑,却并不假。

自打凌霄关一战后,巍、雍两州已日渐脱离掌控,许多军政要事都不再上报京中裁决。

阿鹭阅毕此信,心中起伏难安:京里皇位更迭,难怪没心思对付两州。此事事关重大,她须及时告知家人。

她将信折好收起,叮嘱蒋二娘和王春好生训练女军——她们二人已定为校官。

随即,阿鹭拍马赶往都督府去寻阿耶和姑父。

日头西沉,众人饥肠辘辘却都顾不上,齐聚在书房里。

胡床、圆凳、莲花墩坐得满满当当,年轻一辈的几乎都站着,只有刚把密信放在桌上的林翡得享“殊遇”,安稳坐着。

林济琅神情凝重:“阿鹭,为求妥当,你须得告诉

我们是谁送来的密信。”

贺宁也劝道:“你阿耶他们在朝为官数十年,尚未得到旧友亲信的消息,若非事关重大,我们也不会这般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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