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必当如同令尊一般,为社稷之器、柱石之臣,哈哈哈哈哈……”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林翡脸上也配合着堆起笑来,商议了明日在东掖门相见的时间,才拱手作别。
符菱娘子见陈逊走远,玩笑了一句:“相处几日,我竟未发觉女官的口才这般好,是我眼拙了。”
林翡长叹一口气:“非口才也,实无奈也。”
符菱娘子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肩膀。
上回被阿娘大哭着地拥在怀里,还是在巍州城外遭劫后回到家中。
一晃眼五六年过去了,林翡已经比阿娘还高,反过来抱住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不是什么大病,喝过药躺了两日便痊愈了,眼下更是身强体健,阿娘快别伤心了。”
又看看围在身旁的阿耶等人,林翡半月未见他们,也很是想念:“我可算知道阿鸾每次从宫里回家的心情了,真是众星捧月。”
正在吃紫米糕的阿鸾听见,冲阿姊甜甜一笑,今后在宫中常常能见到阿姊,这趟回家她也不再那么感伤。听着家人们东一句西一句地关心阿姊,倒比自己被嘘寒问暖更为开怀。
她吃了三块,见靠坐在床上的李承正含笑看着这边,红着脸擦掉嘴边的点心渣儿,把剩下的紫米糕端到他面前:“表兄,你是不是也想吃?”
李承只拿了一块:“本来就是舅母给你准备的,剩下的你安心吃。”
阿鸾见耶娘等人已围坐在桌前同阿姊说话,她就坐在李承床边,同他一道边吃边听。
贺宁自然先问生病一事的原委,刚听了几句,梨花带雨顿时变成了雷霆之怒:“我就说小时候鞋袜裙摆被雪水浸湿也没见病倒,怎么一进了宫就出不来!哪有正月里穿着湿棉袍在风里站半个时辰的道理……”
“阿娘,是两刻钟。”林翡提醒道。
“你和孙豫那贼阉费口舌不算时间吗?”贺宁瞪着眼不肯改口,又看向林济琅,“孙淳竟有这等心计?我还以为贺容是为高攀孙家的门楣才甘愿与他做妾。”
贺容?林翡听这名字耳熟,好像是阿娘的堂妹之一,只是
她鲜少提起贺家人,自己竟不知还有这层关系在。
林济琅看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打听,本来自己这一辈的事情,不大好跟他们讲,不过既然阿谧都开了口,想来也是准备透露的。
“你们的外祖有两个兄长,为人为官不如你们外祖,全靠他拉拔看顾。谁知,在他老人家离世后,这些人竟动了吃绝户的恶念。”
“阿耶,什么是‘吃绝户’?”阿鸾问道。
“族中若有男子离世,留下孤儿寡母,有些族人欲趁机侵吞家产,便威逼寡母改嫁或是强行过继其子女。”
几个孩子看向贺宁,只见她面色冷峻。当年她失怙又失恃,昔日看似和善慈爱的两位伯父心生恶念,欺她年幼,意图以抚养她为名抢夺家财,闹得不可开交。
好在先帝听闻此事,体恤亲信遗孤,派人将十岁的贺宁送到了南溪县的外祖家。
先帝驾崩后,贺家的人听闻贺宁的外祖不久前也去世了,就派长房的贺宣、贺寅两兄弟和二房的贺宽一起到南溪县,说贺宁已满十三岁,总归要回京中找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
贺宁抵死不回,贺宣、贺寅请了南溪县县令做说客,明里暗里朝贺宁的舅舅施压。
当时贺宁已经认识了林济琅,他是贺宁外祖忘年交的长子,当时正在县衙做书吏。
听闻此事后,林济琅请父亲上门提亲,好在贺宁的舅舅本身也不想违逆自己阿娘的意思送走外甥女,不
顾贺宁的兄弟叫嚣什么宗族礼法,收下聘礼,尽快安排二人成亲。
贺宣本来还要去县衙状告贺宁的舅父,被二房的贺宽拦下了。贺宁回门那日,贺宣、贺寅已收拾行装回京,唯有贺宽还在,敬了她一杯酒,又送上新婚贺礼,是一枚玉羊卧像摆件。
临别之际,他留下了两句话:“南溪一行是我向阿耶求来的,在京中我人微言轻,想着到了南溪总该有些用。此乃叔父送我的白玉雕成,以此物贺你新婚最为适宜,阿谧,珍重。”
终于逃出贺家的魔爪,贺宁再也不愿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就算随夫婿回京就任,也从未回过贺家。
对于唯一顾念亲情的堂兄贺宽,她还让玉平打听过,听闻他十几年前就出外游历,从未归家,心中甚是遗憾。二房失去了唯一入仕的可能,却动了旁的心思,将贺宛送进宫,生了十一皇子和韫宜公主后,如今位列修仪。
贺宁讥讽地笑道:“贺容是学了贺宛攀高枝,如今孙淳能在宫里笼络到人,估计也少不了贺宛从中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