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点仅能自保的灵力,容不得他去多管闲事,此次也是看这三个青年非富即贵,修为了得,才答应出海的。
船夫滔滔不绝说了半晌,那边的弟弟妹妹也不搭话,只有哥哥笑眯眯听他讲,听到他不小心的怀疑三个人被骗了也不恼。
船夫心道这一家人脾气差得可真多。
又漂了一段时间,连船夫都闹不准这兄弟妹三个想要干什么,就见那打死不挪窝的妹妹翻身站起来,对着哥哥点头。
船夫:“?”
没等他明白过来,三人已经御剑飞上半空。
船夫立刻急了,“哎呀你们仨娃咋回事!快下来,这边不能飞那么高,一个浪头过来你们就拍下去了!”
“大哥放心。”哥哥拱手作揖,弟弟妹妹也对他行礼,“船钱已经放下,大哥速回,切莫耽搁,切记不要对其他人说我们的去处。”
之后也不听船夫再说话,化作三道流光消失,留下船夫一个人气急败坏。
“这仨娃……这仨娃!那边是能去的嘛?急死个人!”
这边船夫抓耳挠腮,那边江闫衍方才跟着叶淮在泊羽雪山放了一把“火”,急赤白脸地溜走了,到了镇子上才找了处酒家歇脚。
江闫衍要了一壶茶一盘饼,丝毫不顾形象大快朵颐。叶淮看她如此豪放,眼神虚了一下,慢吞吞拿起一块饼细嚼慢咽。
江闫衍暗自打量叶淮,没忍住笑出来。
叶淮:“笑什么。”
江闫衍笑得噎住,猛灌了几口茶水顺气,“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很长时间没看过叶师兄你这么鲜活的样子了。”
鲜活。
叶淮不解,很少有人这么形容他。
“叶师兄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吧。”江闫衍比划着,“祝姐失踪这十一年,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纭纭小时候每次来,和阿潇都要说她家舅舅严肃得很,没见你笑过。”
叶淮默然。
江闫衍也没指望叶淮能搭话,除了江祝那几个人,叶淮对他人向来惜字如金。
“世事无常……我当年和相公闹得见面就打,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江闫衍脸颊飘上两朵红云,烫得害羞,用力拍了拍,“祝姐回来了,我太高兴了。这么多人等她,真的没有白等啊。”
“嗯。”
叶淮望向东方,那是清净阙的方向,是牵挂的人现在所在的方位。只要想到那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即便天各一方,也似乎转身便可拥抱。
江闫衍只知道江祝是去做一件同样要紧的事,却从没有多问过。
“叶师兄,你放心吧。祝姐那么厉害,还有谷主在,叶庭尊也在,定然没事的。”
江闫衍是安慰,叶淮仍旧忧心。毕竟无量海,可从不是什么风水福地。
此时江祝正和江祈叶浔在海面上寻找突破口。
没错还有叶浔。原本江祝的计划只拐走一个江谷主就够了,谁想到还跟来一个叶庭尊。
但叶浔的话却让她没有反驳的理由。
正如叶浔所说,他当“叶庭尊”时间太久了,久到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他还有一个临川探舟的名号。叶淮的剑是从山里养出来的,浑厚也戾气重。叶浔的剑是从水里养出来的,蕴含着海纳百川的包容。这样一个“川”一个“舟”,和他这些年流露于外的温和内敛,也几乎叫人忽视,他的剑意,成熟于逃亡时,暗藏在水中,是他在海边隐姓埋名,同无边巨浪以命相博而应运而生的水中剑。
他们来的是清净阙无量海,除了秦家人,不会有人比他更懂海。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作别了船夫后一路潜行,已经足够收敛气息,却难免惊动海中的妖兽。这些庞然大物对灵息极为敏感,且气势汹汹,偏偏不开灵智,对领地擅闯者向来是错杀一千不放一个。江祝自来时就沟通了海中亡魂,只有这里的亡魂数量最多,却囿于此处难得脱身,不仅仅因为惨死的执念,还因为这些妖兽和无量海的束缚,难以脱身。
亡魂能够指引他们找到这里,却不能帮他们胜过天灾妖祸。那些妖兽单单一只眼睛就比他们大,还有翻云覆雨之能,百尺高的巨浪铺天盖地兜头而下,目之所及皆为翻涌鸣叫的泡沫,仿佛深渊之眼的漩涡,以及从天而降的宛如立于天地间的水柱,都叫他们自顾不暇。
这妖兽是何身份尚且不明,谁也不敢随便下杀手。江祈本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此刻捉襟见肘,憋屈得很,江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土生土长的陆地人,这种水面的战斗一向不适合她。
又一股海水咸腥的味道,江祝翻身一个燕飞闪过,海水湿了衣袂,也让她更加烦躁。她看向叶浔时,不由得想不愧是从水里养出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