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覆灭之中,源儿始终是无辜的那一个,她是上清天君之女,甚至算不上水氏之人,偏偏背负着净水走向灭亡的人要是她。
紫木如何能向她吐露半分。难道要告诉她,她的生身母亲狠心将她做人质吗?还是告诉她,她的爹爹覆灭了水氏一族再逼死了她的娘亲,告诉她她该恨的仇人,是她的爹爹?
这些与源儿有什么干系,她什么坏事都不曾做过,却要一个人背负着不该有的命运被扔在花界让人不闻不问几千载。
润玉眸色深沉,什么宿命天道,不过是伤人至深的东西。
“源儿,是不是很想念姥姥?”
源儿靠进润玉怀里,忍不住温然一笑,“润玉不用担心我的,去花界的时候,姥姥就跟我告别过了。”
“以前在花界的时候,我的确会好想念姥姥。润玉知道吗,第一次在天界见到你,你身上就有姥姥的气息,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靠近你,亲近你。”
“现在,我有夫君了,我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孤单了。”
源儿温柔缱绻,“夫君,我们一起去给姥姥上炷香,可好?”
他们在一起有多么来之不易。润玉抚摸源儿的秀发,声音涩然,“好。”
润玉眼眸深暗,有时候与源儿相比,他都会觉得自己是否太过睚眦必报,阴暗狭窄。她总是太容易满足。
不过没关系,他会把这么多年亏欠的疼爱,都一一捧给她。
光羽翩跹舞落衣衫,度着一层温暖。青空上,薄云片片浅移。
这世间,不会再有人像他们一样,那么需要彼此。
不会了。
……
锦觅回到花界,此时此刻,花界众人算是也回味过来了,当初看那个老妪的姿态便该知晓,源儿又怎会是一般人。魔界消沉,他们花界又有什么对抗的可能。如今,几界谣传,已当他们花界之人可有可无。
锦觅明白,她必须在润玉的授意下接任花神一职,如此,是保全他们花界所有人最好的办法。
众人都十分沉默,这当真是屈辱,却又毫无办法。
花神接任,天界示意之前的花序开放有违农时,各种花界朝令都要更改。
如此,锦觅不得不上了天界。
邝露方才将人界的季风布阵完成,得了这消息,需要向润玉禀报。不过在中途,便撞见润玉和源儿的手交握着,大摇大摆地在路上招摇而来。过往的仙家仙侍纷纷咬耳朵,过于艳羡,感叹天帝天后感情甚笃。
都道天后也不过一介花界精灵,容貌不是绝世无双,怎么就得了天帝陛下如此宠溺,真是御夫有道。
听得邝露皱起眉头不平,谁宠谁还不一定呢。
算了,她计较这些做什么。
邝露到两人跟前,微行一礼,“陛下,九霄云殿,有人求见陛下。”
“何人求见?”
“陛下去了便知。”
她眼色微有异常,润玉一探便知其中有蹊跷。只是他才答应了要与源儿一道去为紫木上香。
源儿温柔,“润玉有事的话,我们改日再去也可以。”
“陛下政事要紧,若有事,我陪源儿便好。”邝露却忽然舒心。
润玉别她一眼,“我和源儿要去为姥姥上香。”
“原来这样啊,”邝露更加欣喜,仿佛根本听不出来润玉的意思,“素闻紫木神上英名,源儿,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一道为紫木神上敬香?”
“当然可以啦。”源儿欢喜地拉住邝露的手,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立马便忘了润玉。
润玉的身旁顷刻就空了。
润玉:“……”
他是不是没有说清楚,那是他和源儿的姥姥?
…
头一次被源儿舍下,润玉心头沉闷,这才步向九霄云殿。
九霄云殿内,香炉中清香袅袅,满地仙雾逶迤。
润玉进殿,一眼便望到殿中的女子。
自打洛霖逝世,锦觅所着衣衫皆是素净,不过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半分。
然而润玉只会想起太微清宫中已被和穷奇锁在一起的流魂。如今面对锦觅,他只剩坦然。
“今日前来,看来锦觅仙子是想明白了,肯担任这花神一职了?”
难得,锦觅还有为花界考虑的一天。
他漫不经心,却尽现压迫。锦觅美艳的杏目不甘示弱,
“天帝陛下算计了风神水神两职,还愿意留这徒有虚名的花神一职归还于我花界之人,锦觅自然要识趣,怎敢再不知好歹。”
算计?
润玉犹觉可笑。
“花界如何桎梏草木生灵而不得其法,锦觅仙子莫非一无所知?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至于先水神,锦觅仙子若觉得本座对先水神之死袖手旁观是罪,可知你满口仁义道德的爹爹,也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