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儿还在他后面轻声,“当日你用灭灵箭射我的事情,是我先答应过,你救润玉,我便赔给你的,所以,我没有资格怪你。这魂珠,我便还给你。”
“不必了,我欠水氏的,欠小堇的,又何止这一条命。你便带着它,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莺歌冷冷无心,早已不在乎。
源儿犹豫地望了一眼润玉,润玉示意不用强求,“源儿可否让我单独和莺歌说会儿话?”
源儿不明所以,倒是乖乖点头。
见源儿走出去,润玉道:“源儿能够释怀,本座还以为,你巴不得能返回上清天。”
莺歌像只弃犬,“上清天,小堇不在,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起码死在源儿手里,还能赎回一点罪孽。”
“当年水氏覆灭的真相究竟如何,紫木上神并不愿意源儿再背负这一切。至于你对水氏造下的杀孽要如何去还,那是你的事情,本座只是告诉你,别再把希望寄托在源儿身上。”
莺歌低迷:“我并未真心想要伤害她。”
“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对源儿造成伤害是不争的事实。一如你当年对水氏一族造成的灾难,无可挽回。”
话语犹如利剑,莺歌被狠狠戳中。
他颓然,“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所以陛下今日,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润玉冷眼:“本座不过是讨回源儿应得的。”
“陛下,想要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润玉不再多费唇舌。莺歌的魂珠被他托在指尖,莹光苒苒,让他面色也森冷,“本座要你在魂珠上打上烙印,认源儿为主。”
什么?!
“你!”
莺歌当真是始料未及,错愕看着润玉。即便是要生杀,他也不曾想过要这番折辱。魂珠一旦落契,他一朝上神自此生生世世沦为魂奴?
“怎么,不是说要赎罪?”润玉眉目寡淡,“不知当时水氏一族拜句芒神上所赐沦为阶下囚的时候,是否也曾像神上这番屈辱。”
莺歌那张本该风光霁月的面庞便瞬间撕裂心痛,一再溃败。
润玉冷漠,水氏并非没有时河逆流之法,一开始他也曾疑惑,紫木长老为何竟不在她掌握净水之时,让时光逆流到莺歌坠入水氏之前,好改变水氏这一族的命运。
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水氏一族的消亡是天命使然,即便重来一次,还是逃不过灭亡的结局。所以,紫木很清楚,莺歌亦不过只是其中一环。
一如人界的衰老,草木的枯荣。仙神掌握着凡物,便一样有东西,凌驾于仙神,甚至是上清天之上。
甚至今世的忘川怨灵,不过都是毁灭净水的进程,故而,上清天选择旁观。
在岁月的长河,无论怎样的伟神,也不过是被车轮碾过的蝼蚁。唯一不该的,是这些蝼蚁的挣扎。天命也好,宿命也罢,他是迟钝到如今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才让源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但莺歌是上清天之人,即便是宿命,他也要让他替源儿背去那一两分的痛苦。今后,便再有灾难,首当其冲的也该是这个水氏一族毁灭的罪魁祸首。
如今的莺歌,并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利。莺歌定定看着润玉,后者冷冷的神色毫不留余地。
是,当日他的小堇,面对的又是如何的无望。
莺歌伸手取回那颗魂珠,内心悔意溃堤。小堇,他的小堇。他终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才能与她靠近一点点了,是吗?
反正,宿命已定,无人可逃。
莺歌与润玉的对峙,源儿并不能知晓。
她等在外面,闷闷不乐地在天空的云层下踱步。不知过了多久,润玉便出来了。源儿往后看了看,不见莺歌。
润玉见她有几分懊恼。
“怎么了?”
源儿踟蹰,“我刚才,是不是对莺歌说了不该说的话啊?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关于姥姥的事情。”
方才种种皆被隐藏,面前的人毫无察觉。润玉温声,“源儿对姥姥,对水氏一族,知晓多少?”
源儿摇头。
“我不知道,有记忆起便是跟着姥姥在太湖水底了。多数时间姥姥都在沉睡,即便是清醒,也不过是教导我寻常的法术。从小姥姥就没有告诉过我任何关于水氏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就算觉醒了净水,也不过只是看到了姥姥的留声,知道我该要把净水守护好。”
说起来,她真的太过迷茫。
“姥姥说,水氏一族的命运无法更改,与我无关,她不许我探究,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澈的眸子显着一汪显而易见的失落,润玉蓦然心疼,将她的手心握住,“姥姥只是想要她的源儿,可以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