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国不站了起来,有些迷惑。
吴桂英坐到沈大国的位置,拿起边上炉子里烧的热水,往盆里加了加,拿着刷碗的丝瓜瓤,刷了起来。
沈大国有点急,“你站了一天,这腰不累啊?”
还是他来吧。
吴桂英看着沈大国泡得有些发胀的手,问:“给你买的塑胶手套呢?”
沈大国道:“这就是洗个碗吗,咱们这手又不精细。”
吴桂英迟疑着:“要不,中午咱别开了,就做晚上的生意。”做两餐,没有请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无非是少赚些。
沈大国道:“你不是还惦记着在市里买间屋子吗?”
老家有屋子,可是吴桂英不愿意回去。
现在他们家那屋子是沈爷爷沈奶奶住着的,两老人在沈夏结婚的时候沈小兵那住了两天,小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沈奶奶想多陪几天。
吴桂英道:“这事急不来,要是咱们把身子累垮了,还得孩子照顾呢。”
似乎有些想开了。
可仔细想想,还是舍不得不赚中午这钱。
要不,卖点别的?
不累人的?
这铺子开不开一个月都是那么多租金。
吴桂英的眼睛落到了炸黄豆的空碗上。
炸黄豆好多人都爱吃。
要不多炸一些,散称?到时候她只用坐在那里,装袋子,称秤跟收钱了。
除了炸黄豆还有什么吃食呢?
豆子。
豆浆早上别家店有卖的,磨豆子太累人了。
还有轻松一点的活呢?
吴桂英想来想去想不出来。
决定不想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琢磨着,她这是人手不够才觉得累的,那就招个人。现在这时候确定不好招人,有什么法子呢?
第二天。
吴桂英一大早让沈大国去补菜,自己去了妇联,说找这边的妇联主任。
这是吴桂英头一次来。
这边妇联的主任姓李,四十来岁,一头短发,一看就是利落人。
“这位女同志,你过来是寻找帮忙还是有其他什么事吗?”妇联李主任问。
“是这样的。”吴桂英把心里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您这边有生活困难的女同志吗,我这边有个工作岗位,可以提供给那些生活困难活不下去的女同志。”
妇联李主任打量了吴桂英半天,“什么工作岗位?”
吴桂英也瞒她,就说了自己铺子的事,说招个工人,可以包吃住。
今天政策松动许多,请个人不犯法。
李主任道:“你家铺子在哪,领我去看看。”她手边还真有这么个人,是个寡妇,一个女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前一阵,刚送走家里的老人,原本独身一人在老家住着,种点田地过过日子。
没想到新娶的儿媳妇容不下她,又翻出当年捕风捉影的旧事,说这女人不检点,女人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现在这工作岗位紧销,回城的知青多得很,难连临时工都有人抢着干。
更别说年纪大的了。
这女人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不肯回家,于是找到妇联来了。
说起来,还跟李主任是一个姓呢。
吴桂英带着妇联的李主任去了自家铺子。
路上说,“让收收碗,洗洗碗。炉子上烧着热水,还给配了塑胶手套,不用冻着手的。”屋子也有,上回路婶子住的那个,被褥都在呢,被套拆下来洗了,整整齐齐的叠着呢。
李主任知道吴氏麻辣烫,她没来吃过,但是她女儿吃过,说味道特别好呢。
还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实诚人,酱料小料都管够的。
店里头的卫生也是很干净的。
一问,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还给包吃包住,大厂都不一定有这里舒服呢!
当天下午,李主任就把那位李寡妇带来了。
吴桂英听说这位要来的大姐也姓李,不禁问李主任:“是您亲戚吗?”
“不是,”李主任笑道,“问过了,只是同姓,不是本家的。”
吴桂英一听,这就放心了。
之后带着李寡妇去看了住的地方,又告诉她平常要干什么活,还让李寡妇放心:“吃喝都不用管,我们包了。”
试了一天,吴桂英发现李寡妇的手脚比路婶子还麻利,特别满意。
一晃,就到了小年。
沈山到吴桂英这边来,跟她说,“夏夏说买不着回来的票,估计初六初七才能回来。”
吴桂英一听就急了,“让她现在就买票,提前回来!”
沈山道:“妈,她嫁人了,三十估计得在夫家那边吃饭呢。”头一年肯定不好回娘家过年的,而且这么远,要是近的话,中午婆家,晚上娘家。
吴桂英不得劲了。
沈山看到了吴桂英摆在柜台上的炸黄豆,袋装的,看那封口的形状,像是锯条包边封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