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来在心底大笑起来,为自己鼓掌——随便套的,呦,还挺好玩。
“害,外头找的一个姘头,前几个月跑没了,钱还没还呢,找的没处找了,才追到医院。”
沈易来微怔。
“呃......那个姘头叫什么啊?”
“杨什么来着,忘了,谁有心情去记他那名字,反正那条件叫一个好:水蛇腰削肩膀,又白又嫩,爽得很......可惜就是是个瞎子,没人愿意包养啊。”说了一半,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淫色。
沈易来靠在茶水间的墙壁上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用极其不自然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住院?得的什么病?”
“好像是胃癌吧,害,都好久了。他当初问我们要医药费,还是我们那里一个好心的兄弟借了几万块,他都千恩万谢的,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钱难要回来喽!”
“阿来,你怎么老是不听话,不是叫你等着吗,又跑没影了,还要人给你打电话。”
“年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沈易来语气温柔沉重,像是一团被水浸湿的棉花,有种难以言说的厚重和绵软。
“没事的,医生说就是才从南极回来,身体一时适应不了罢了。别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不会瞒着你,骗你。”
沈易来抬手抹掉眼泪,心想:
“到底谁不听话,傻子,你已经骗了我。”
“吃饭了!”沈易来从一堆油烟里出来,喊着杨年说。
其实这菜不难做,香菇炒小白菜,养胃的。
香菇切片,小白菜切段,然后焯一遍水。油热后下蒜末,香菇和小白菜,加入蚝油和生抽调味,就出锅了。
可惜沈易来技术实在是差,搞得一厨房油烟。
杨年说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我喜欢吃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怎么炒这么鲜的菜?”
沈易来干笑两声:“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但是你现在胃不好,先养一阵子,到时候病好了,我带你去重庆,饱你的口福,把这段时间的都补回来。”
还有三周,立春。
空气中有一些春天的气息了,一些庸常的,日光。
第12章 栽你怀里了
二零零六年一月十四日,江城。
年说得病了,可是他一直瞒着我。我们好像,都等着对方先说。
不管怎样,总归会积极治疗的。
凌晨三点,杨年说蹑手蹑脚地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在衣架上摸了一件大衣,转身匆匆遁入黑夜。
熟悉的路线和黑暗,蜿蜒在冬夜的凌晨中,杨年说打了个寒碜,在心里默念出第一万遍:
“靠啊,好冷,春天怎么还不来。”
胃中的绞痛一阵阵的撕扯着杨年说脆弱的神经。
“来了?钱呢?”男人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半截子烟。
“我不是来还钱的,我是来......”杨年说在巷子口停下来,“进去吧。”
一间阴潮发霉的地下室,放着一张简陋的床,用各种报纸盖着防灰。
“带不来钱,你用什么来偿还哥几个啊?”
“用身体吗?”乌泱泱的一群人堵在门口,有人打趣到。
杨年说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野兽似的男人们像看到猎物般扑上去,瓜分和大快朵颐。
杨年说偏过头去隐藏自己的眼泪,似有若无的推拒被他们全部和他的尊严一起撕碎,丢入粪土。
“阿来,阿来,对不起,阿来......”
“让哥舒服了,你就不用边治疗边还钱了。”
一些狰狞的东西,零落在杨年说的身上,然后抖落。
“操,人晕过去了!走啊!”
“年说,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帮你倒杯水啊。”
沈易来翻了个身,身边却无人应答。
他只是触碰到一些杨年说残存的体温和床褥,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在心里大骂一声。
“现在人跑哪去了?!”沈易来立马翻出手机敲下杨年说的电话号码,“关机了......?”
记忆的碎片有些瞬间闪回,深深地嵌在他的意识里。
说实话,那股霉味把沈易来逼退了一步,但是衣衫不整的杨年说狼狈的躺在床上。
沈易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去,把杨年说搂在怀里,一手为他整理衣服。
他快心疼死了。
“阿来,他们...他们...答应...不用还钱了...”杨年说虚弱的、含糊的声音在沈易来耳后响起。
沈易来压抑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半夜的风要把他脸上的泪吹结冰了。
这地方怎么比南极还冷啊。
“年说,你不是说好不瞒着我吗,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你才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