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她甚至可以踏进死亡的深渊!
不,不,虫族的精神场域可以操纵人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一定是她给他的幻觉!
贺冷柏忽然径直掐碎了捅向胸口的棘刺。
启靖看到她成功脱离,终于回过神来。
他得之不易的天梯第一,不能拱手让她!
但启靖发现,周遭的一切已经变了。
远处教堂钟声敲响,零落一地的白玫瑰,坍塌的圣殿,巨大神像……又像是神迹,却又像是化作尘埃的信仰。
这是她的精神场域。
作为神教徒,他对这一切有发自内心的皈依感,可这是她的精神场域!
他不愿意相信,从始至终,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虫族的能力。
“你的一切伪装对我无效。”启靖说道,“故意放我一马,是可怜我么?”
“杀了你对我没有好处。”贺冷柏说道,“归根结底,我和你无冤无仇。”
她恨的是他背后的族群。
拿她在乎的人的性命要挟她,就等于是将刀刃悬在她的心脏之上。
她压根不在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以此来要挟她,她会战斗到世界的尽头。
他,一个棋子罢了。
“更何况你恨错了人,我是亲手杀了虫皇的人。”她随即说道。
她甚至知道,他恨的究竟是何物。
他在她激发了虫族特征的那一刻,才释放着那种发自内心的恨意。
她可以反推,他们一定把自己塑造成恶人,让她成为他的靶子,可惜,她贺冷柏还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他的恨意压根没有凭据。
“不可能!”他怒喝,“你一定是臣服于他们,才获得这样的血统,否则,你还能怎么样?”
如果能够不用臣服,那他的一切又算什么?他放弃了尊严,他恨不得作为奴仆,才能得到他们的垂怜!
而她……不可能轻易就能获得虫族的血统!
她——却始终是一笑。
她果然没猜错,她也只有这点,能被他拿来“憎恨”了。
他更猛烈地袭向她,不得不说,他的速度快出了虚影,她哪怕如今不怕死,也能感受到威胁。
“听说你还是神教徒,可惜你效忠的族群却不是神。”她说,“拿着无辜的人性命威胁,是不是更像是恶鬼的做法?”
”我不在乎,我必须成为第一,才能与神并肩。”
“他们赋予你血统,就是知道你不会得第一,谁这么傻会扶植竞争者上位呢?”
他厌烦了,她如此刻薄,可总是一语中的。
“看你这么蒙在鼓里,那我就让你清醒一下。”
她忽然靠近了他,趁他一瞬间愣神。
他猛然看见了他从不可能看见的一切。
虫族帝国。
他们的帝国充斥着各类高大的虫族侍卫,囚禁各个星球战俘的地牢。
而她手下,那虫皇的尸体。
他惊颤。
那种感觉接近于自己亲眼所见。
难道,难道她甚至使用了“共感”!
——那是与他心灵的起伏达到无限平行的一种能力。
这个世间一切的痛苦,源于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可如今,他正如亲自体验,她所遭遇的一切。
神参透一切,神无所不知,神怀着悲悯,所有的子民却能被他们抚平躁动。
因为神能跟万物达到共感,而万物瞬间能与神感同身受!
他甚至感受到了——她亲自了断成为邪恶存在的可能性!
他无法欺骗,无法欺骗这样的感受。
暴戾的族群之首,杀人血流成河,而她站在尽头,亲手将对方解决。
……那不可战胜的族群,那曾经毁灭了他家园的族群。
“血统是什么真的重要么?只要我能活下去,能抵抗得了一切,能保护我想要的一切,哪怕是魔鬼,又有何妨?”
她说道,语气坚定。
“最起码,在伤害一切之前,我可以毁灭自己。”
启靖瘫软地跪了下来。
她——原来早已超脱了血统本身。
她——甚至解决了他仇恨的存在。
他那一瞬,忽然间笑了。
那一刻,他突然放下了武器。
“终于,我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你,因为,你正是那个存在。”
“神典记载着,光明之子正直又倔强,出生泥泞,饱受非议,可它会为了征服巅峰,而不断激活,洗涤自己的血脉,直到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我宁愿你输给我,因为一旦你赢了我……他们会出手的。”启靖说道,“……你,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贺冷柏,你赢了……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你。”
他倒下了。
陷入了昏迷。
她怔了怔,此时她的血统将近突破了临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