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搬这种地方来了?”“你说呢?”楚令尘掏钥匙之余甚至有余暇白了我一眼,“便宜的学区房就这儿了。”
“学区房?怎么,你把哪个姑娘肚子搞大了要当爸爸了吗?”我跟着他走进去,随便扫了两眼,装修得怪简陋的,“哇塞,你考虑得也太早了吧?”咚的一声,楚令尘把手上的东西扔在地板上,阴测测道,“现在这个房间里,需要上学的还有别人吗?”我一时愣住了,下意识往卧室里望,“谁啊……?”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满脸不可思议。
“喂喂,我不需要上学了吧?”再说了,我这么大了,上学还需要靠学区房吗?“初中文凭的人好意思说这话?”楚令尘抱着手臂看我,满脸写满嘲笑,“我没记错的话你根本没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吧?”士可杀不可辱!我据理力争:“…… 那我至少上了两年高中的呀!”楚令尘的皮笑肉不笑实在嘲讽力Max,我一时口不择言道,“……?再说了我他妈没毕业还不是因为你吗!”楚令尘一怔,我也愣住了。
其实话还没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怪到别人身上有意思吗,我自嘲地想,学也不是楚令尘逼着我不上的。
但是我根本不敢承认是自己的原因——似乎只有把所有错都怪到楚令尘身上,我才能好受一些。
因为那十年里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我还在上学,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我心里清楚,不会变得更好了,我不学无术不是楚令尘的错,我浑浑噩噩不是楚令尘的错,我喜欢男人更加不是只针对楚令尘,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但是我还是会想,如果我还在上学,是不是一切会变得好一点。
就是靠着这样的妄想,我才能转嫁对自己的责难——只有把一切怪罪于楚令尘,我才能好过一点。
那样的话我至少还是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不至于一点优点都没有。
楚令尘慢慢地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抬起一只手捂住脸,轻声道:“……?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送你去读书啊。”
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我都听清了,可是藏在他话里的感情我却不太懂。
楚令尘——“你对我感到抱歉吗?”真心诚意地、感到抱歉吗?他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看向我。
他一字一顿道:“我、一、直,都对你感到抱歉。”
“小七。”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者是虚伪——可是没有。
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一个我看不懂的陌生人一样,真诚地向我道歉。
我好像哭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我脸颊上划过,我好似浑然不觉,仍然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向我道歉了,可是啊,“我不接受。”
我狠狠道。
我真的哭了——但是我没什么感觉。
至少我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的,我很清楚。
是别的什么原因——大概是委屈?或者是愤怒。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地因为我瞪他瞪太久了,眼睛涩。
这该死的眼泪导致我的狠话一点气势都没有——我甚至怀疑楚令尘根本没听到我的帅气发言。
他一看到我哭就慌了,从沙发上跳起来,捧着我的脸一副无从下手的样,甚至想用他的袖子给我擦眼泪。
如果不是门铃响了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尝试用他的皮衣袖口来给我擦眼泪——我怀疑他是趁机想用袖口的薄片纽扣毁我的容。
“去开门。”
我深感丢脸,正好推开他,然后悲催地发现嗓子好像也劈了。
说话声音像个被家暴过的疯女人一样又尖又细。
按门铃的是送外卖的——楚令尘可真有先见之明,因为我绝对不会吃他亲手做的饭,一是因为我有骨气,二是因为他做饭难吃得像是生化武器。
刚好外卖袋里送了一包纸巾,他飞快地把它掏了出来递给我。
不知道是什么劣质纸巾,我第一次竟然没拆开,楚令尘还在看我,我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纸巾袋子撕了个稀巴烂。
为了掩饰尴尬,我只好使用连同袋子一起被我搞得稀巴烂的纸巾来擦眼泪。
然后就是沉默。
或者说是一种僵持。
我坐得笔挺,拿着一大坨纸巾往脸上按,楚令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机好像响了一下,然后他看了眼手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呵,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接电话还要避人耳目——我在心底冷笑,面上依旧高冷地用纸巾按脸。
楚令尘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想拍我的肩膀,手伸过来又停住了。
最后对我说了句,“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