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长宁几乎都在回避萧珩。
平日里她都是和萧珩在一处用膳,一处看书,往日也动不动就会去挽他的胳膊,但自从做了那大逆不道又荒唐的梦后,长宁就找了各种借口一个人待着,尽量不和对方在一起。
萧珩也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虽然……他原也打算对长宁避着些。
按理说,长宁主动疏远自己,正和他意才是。
这天,他一个人在前厅里用膳,看着桌上少了一副碗筷,总觉气氛有些沉闷,转头问季风:“郡主呢?”
季风挠了挠头发,“郡主应该还在自己房里,不来吃饭了。”
萧珩有些怅然地哦了一声,落座后刚拿起饭碗,忍不住又问:“那她吃了吗?吃的什么?胃口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把季风问懵了,“殿下,这……我成天跟着你,哪里知道郡主的情况?”
萧珩反应过来,好像也是。
他看着桌上多出的一道蜜汁鹅脯,终于还是没忍住,刚拿起的碗又放了回去。
“我去看看她。”
此时长宁正在院子的回廊下趴着,无数次叹气,莫名埋怨起沈青云。
现在她知道了身世,知道自己和萧珩没有血缘关系,偏偏萧珩如今还把王府内务都交给了她,让她当做嫁妆带走,她就更加不安,总觉得自己有骗钱的嫌疑……
加上她还做了那样的梦……
最最离谱的是,这几天她又无法自制地梦见了那个场景,越发无地自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萧珩,也不敢和他同桌吃饭。
躲了这些天,她都饿瘦了。
长宁捂着瘪瘪的肚皮,一副生无可恋却又忧心忡忡的模样。
万一东窗事发,萧珩知道她不是阿爹的女儿,和他也没有关系,她是不是就要被当成居心叵测的坏女人赶出王府,甚至因为骗钱下狱……
想到这种可能,长宁又哆嗦了一下。
萧珩踏进院子时,就看到长宁坐在廊下抓耳挠腮。
“阿宁。”
此刻他的声音,对长宁而言就犹如魔音一般,惊得她差点弹起来。
长宁忙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衣裙,“皇、皇叔……”
萧珩按捺住异样的情绪,走到她跟前站定,眼眸漆黑,语气冷静地问:“好些了吗?”
望着他严肃正经的神情,长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的月事,红着脸点头。
萧珩嗯了一声,道:“那吃饭吧。”
为了保持合适的距离,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捉她的手腕牵她走。
长宁一阵小碎步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饭桌上,萧珩将那碟蜜汁鹅脯放到她面前,又将其他几个她平常爱吃的菜往她面前推。
躲着萧珩这几天,长宁吃的都比较随便,这会儿是真饿了,顾不上其他开始埋头扒拉饭碗。
期间陪着萧珩说了几句话,好几次长宁想要试探他的口风,但又怕萧珩顺着她的话猜出什么,便又把满肚子的不安咽了回去。
倒是萧珩有她陪着吃饭,比平常多吃了一碗。
吃过饭后,长宁又拔腿跑了。
萧珩望着她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从前她不这样的。
不知怎的,萧珩忽然有些紧张心虚,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逾越之事,让长宁察觉出了什么。
季风也颇感诧异,纳闷道:“难道是因为定亲要嫁人了,所以……”他声音弱了下去,小心打量萧珩的神色,“所以,才要避着殿下啊……”
到底是长大的姑娘家,懂得避嫌了。
萧珩愣了一下。
瞧他眼底有些黯然,季风忙给了自己一巴掌,“呸,我就是瞎说的,殿下千万不要当真!”
季风的话,让萧珩心里有了答案。
他放下银箸,取过帕子擦了擦嘴,转身兀自回书房去了。
一切都合他的心意,她迟早要嫁人,他们应当保持距离。
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萧珩如此宽慰自己。
长宁溜得极快,这会儿扒在自己房门处轻喘,摁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糟糕了,吃饭的时候,她只要一看到萧珩的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梦中一身新郎喜服,美得妖冶又魅惑的萧珩亲手揭开她盖头的画面。
简直要命了。
长宁晃了两下脑袋,把那些荒唐的画面甩出去,爬回软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然而睡到一半,她又开始做梦。
这次梦见自己身世曝光,被退婚,被千夫所指,被萧珩厌弃,最后在漫天的责骂声中狼狈逃窜,甚至还被拓跋临趁机抓走……
“啊——”
长宁惊叫一声从软塌上坐起。
在外间做绣活的灵霜听到她的尖叫忙跑了进去,“郡主,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