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抱着袍子愣道:“可你、一副、新郎官、的打扮,不扎眼吗?”
伯鱼:“……”
看伯鱼气闷的样子,阿稚明白自己肯定又讲错话了,怎么感觉自己这一觉睡醒,头脑好像就不太灵活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算了,我和你计较什么。”伯鱼无奈地掐了掐眉头,大气道,“你先换上这袍子再说。”
莫名觉得自己气短的阿稚愧疚地捧着衣裳跑到了土丘后。
末几,阿稚便换好了衣裳。衣袍有些长了,他提起走了出来,有些像是偷穿了相公衣裳的小娘子,红着一张脸,有些无措地看着伯鱼。这一身墨绿衣袍衬得他越发的皮肤莹润白皙、眉目精致、玉雪可爱。
他放下了提衣袍的手,提着袖子嗅了嗅,然后才将衣袖折了两道,抬眼看向伯鱼:“太长了……”
他一出来,伯鱼就怔住了,见他提着袖子凑到鼻间,脸上更是起了一阵热意,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从袖中掏出一把古朴无华的小刀来,“唰唰”就将曳地的衣摆割到了脚踝以上。
阿稚拧起袍角看了看,边沿齐整,连线头都没冒出,这一手刀耍得十分利索。
“你真、厉害。”
伯鱼斜靠在树上:“算不得什么。”
阿稚奇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吗?”
伯鱼点头:“我用得最趁手的武器可不是小刀。”
阿稚追问:“那是、什么?”
伯鱼笑道:“棍棒。”
“……”可别骗他,他也是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的!
第五章 立春:万物复苏(3)
沧海城是苍梧一带最大的城池,可容百万人口,每日南北商贾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修士凡人,混杂其间。
这是人间最繁荣的城市,也是最贫苦的城市。
它以主城楼中心的朱雀长街为刃,噼开了东西两边的差距。富裕者愈发贵气,贫困者越发潦倒。
未免显得过于打眼,西边第一排的商铺租金,与东边无异,可从第二排开始算起来,便是说天堑之别也毫不夸张。西边第二排的商铺无不盼望着,哪一天街道拓宽,将第一排商铺推了,那他们就纵身一跃,麻雀变凤凰了。
阿稚许久不曾下山,眼见着那摩肩擦踵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风格迥异的屋宇,眼睛都要忙不过来了。
耳边充斥着陌生的话音,眼前罗列着陌生的景象。
可他心中却并无慌张,只有满腔的欢喜。
“你看。”他随手捡起了玩具摊上的小锣鼓,用两根手指捻着,敲得咕咚作响,递到伯鱼面前献着宝。
伯鱼唇角翘起,轻轻应了一声,只是看着他脸上笑弯的眼角。
支着玩具摊的是个老伯,他这两年刚抱了孙子,被猴儿似的孙子练得,面容一日比一日要慈祥。
他乐呵呵地看着这个白净清爽的小公子:“要不老伯送你一个玩儿?”
“不用了,不用了。”阿稚脸颊微红,连连摆手,他只是觉得新奇,想要看看,哪能随随便便占人便宜,乱拿东西……连那套烂衣裳,他也是拿了身上唯一的簪子换的。
“我给你买一个。”伯鱼从身上掏出特意兑来的碎银,递给了老伯。
“唉哟,公子,这太多了,小老儿把这摊子全给你都够了。”老伯被他出手吓着,连忙推了回去。
伯鱼一笑:“那我就将你这摊子全买了。”
“不用了。”
“使不得。”
阿稚和老伯同时说道。
“我只是看看而已。”阿稚小声道,这一次,他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句话,只是声音依旧放得很轻缓,若是有细微的停顿,是发现不了的。
“无妨,我并不缺钱。”伯鱼浓眉微挑。
老伯眼带谴责:败家哟!
阿稚:“……”
“不是因为这个。”阿稚露出一个莫可奈何的神情来,“我没钱还你。”
伯鱼惊奇:“不是说了,你帮我一个忙,我管你吃穿住行。”
阿稚为难:“那总不能连玩儿都一同管着吧?”
伯鱼挑眉:“这又有何不可?”
“不行。”阿稚对老伯歉意一笑,拉住他的手走了。
手腕忽然被拉住,力度温和,暖暖的体温传来,极为熨帖。伯鱼嘴角微微勾起,眼梢挂上了笑意,他看着前面少年的后脑勺,不可抑制地感到心喜。
这份心喜让他深邃的眼睛盛了细碎日光似的,好看得不像话。
阿稚拉着他走在前头,并没有回头,生怕自己对什么东西露出些兴趣来,他就要败家地掏出银子来,是以并没有看到这一抹难得灿烂的笑容。
将这一份心喜咂摸够了之后,伯鱼才回过味来,反手拉住了阿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