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复杂得很。
这复杂的眼神让少年郎君自省,他是不是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坏事?
不可能,他自己又马上否决了。
绝对不可能。
“啊!”“啊!”“啊!”
三声尖锐刺耳的惨叫接连响起,终于将少年郎君的神魂重新拉扯归位了。
他有些脸热地低了头,暗道,自己怎么就看人看得入了神呢?他忙着羞赧、反省,倒是一眼也没看那三个屁滚尿流的流氓。
红色的衣角闯进视线,少年郎君顺着衣角抬起了头,小声道:“谢谢你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赤着的足,眼神不明。
少年郎君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方才随手顺的鞋子太烂了,着实穿不了,便打了赤脚。
那人单膝跪了下来,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双靴子,拉过他的脚就要给他套上去。
“等等。”少年郎君红着脸喊道,心里的局促已经将他一张白嫩的脸熏得通红一片。
那人抬眼,看他,深情专注得不像话。
少年郎君感到自己的脸更热了,这人怎么看谁都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啊……
第四章 立春:万物复苏(2)
“我们、素昧平生……”
“我在家中排行第一……”那人忽然开口道。
“大郎?”少年郎君脱口而出。
那人低头闷笑:“让你失望了,我叫伯鱼。”
少年郎君尴尬拭汗:“伯……鱼?”
伯鱼抬眼:“怎么?这名字与我不相配?”
“没……”少年郎君已经局促得忘记了他们似乎不认识一事。
伯鱼笑道:“喊大郎也不是不可以。”
“没……真没。”少年郎君头都要低到胸口去,把自己藏起来了,“伯鱼、挺好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伯鱼问道。少年郎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人问这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一些颤抖。
他看了他那沉稳自在的面容一眼,估摸着是自己想多了。
好一会儿,少年郎君才道:“唤我、阿稚吧,我乃、家中幼儿。”
伯鱼从善如流:“阿稚。”只是声音低沉,听着过分情深了。
阿稚挠了挠耳朵,红着脸抢过靴子道:“谢谢你、帮了我,也谢谢、你的、靴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伯鱼看他脸皮红得快要滴血了,便也没再如何了。再进一步,人就得跑了。
“合脚吗?”
阿稚跺了跺脚,走了两步,才抬头笑道:“很合脚,很舒服,谢谢你。”
伯鱼又掏出一套墨绿长袍:“换上?”
阿稚奇怪这人到底哪里来的热情,连连摆手:“不必了,无功、不受禄。我……”
伯鱼挑起那修长浓眉:“谁说的无功不受禄?我是有求于你。”
阿稚一怔,心里倒是松快了起来,他就说,怎么无缘无故会有人对他这般好。好得他心里有些惶恐,不踏实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加掩饰,伯鱼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阿稚犹疑道,“要不、你先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伯鱼捧着衣服的手一紧,衣服都被捏出了褶子来。
阿稚急忙道:“你莫要、生气,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伯鱼眉头一皱,似是不满:“你竟不怀疑我?”
阿稚呆住,不明白他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更不明白自己不怀疑他怎么反倒惹了他生气。
“荒郊野岭的,一个陌生人就这样跳出来顺手帮了你一把,谁知道是不是别有所图、另有用心?你竟连怀疑都没有?”
阿稚愣愣地眨眼:“可是……我没什么、好图的、了呀。”
伯鱼满腔起伏的思绪在他一双澄澈的眸子里烟消云散,转成了一种难言的谁也看不清明的情绪。
“你要去哪儿?”他沉默许久,忽然问道。
阿稚偏头思索:“进城一趟。我许久、没出山了,都不知、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光景,须得、打听打听。”
“哦?”伯鱼复又笑道,“那便巧了。”
“嗯?”阿稚抬眼看他。
伯鱼微微俯身,与阿稚面对面:“我也要进城一趟。”
“哎?”阿稚有些欢喜,“那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了?”
伯鱼也忍不住勾唇:“阿稚很欢喜?”
阿稚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了。”
伯鱼喜不自胜,看着山花都觉得烂漫了。
阿稚继续道:“你可是、我出山后,见着的、第一个、活的好人。”
伯鱼的喜不自胜僵住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墨绿长袍塞进阿稚怀里:“换上。”
阿稚手忙脚乱地接过:“啊?”
伯鱼解释道:“你这样子进城太扎眼了,换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