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祉给我寄信说,中秋那晚想邀我一同赏月。
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对他的计划隐隐有些期待。
但我持着笔在纸上比画片刻,最后却只落下一个字。
「好。」
中秋那日,渝州城中已经纷纷挂起了火红的灯笼。
街边小贩也摆起了兔儿爷,酒楼的酒在一早便一扫而空。
我左等右等,也未等到谢祉出现。
和小秋漫无目的地一道走在拥挤热闹的街道中,身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人挤到我身旁,将我挤了个踉跄,却往我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同长宁公主来找我那次一样,上面有一个「谢」字。
只不过这一回纸条下还写了一处地点,是渝州内的一处酒楼。
我想都没想,便带着小秋前往。
酒楼中十分热闹,掌柜却说等我的那人说只让我上楼去。
我心中有些犹疑,隐隐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但看着热闹的酒楼,还是决定独自前往。
店伙计将我带至楼上的隔间前,楼层愈往上,便愈是安静。
我轻轻推开门,屋门正对着的是一扇木窗,窗户被人提前打开,露出遥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
屋内没有人,不远处的角落里摆着一个深色水缸。
案前似是放着一封信。
我走上前,拿起那封信,将它拆开。
信是谢祉写的,时间约莫是三天前。
信上说他在路上遭遇了埋伏,让我在渝州务必小心,而他恐怕也不能如约陪我一同赏月了。
未等我看完,一股大力扯住我的头发,我被迫抬起头来。
是林鸿轩。
他拖着我来到那个深色水缸前,面上似有怜悯,似有轻蔑。
见我挣扎大喊,他冷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谢祉不会回来了。
「我当他先前是怎么躲过重重机关在我书房里找到了证据,原来是躲在你院里了。」
……什么证据?
他手下的力度渐渐加重,我不禁疼得闭上眼。
「也不知林修齐若知晓你同谢祉扯上了关系,又会有何感想?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说完,他将我猛地向下摁在水缸之中,口鼻中瞬间被水流充斥,简直就要呼吸不过来。
我只觉得身体开始变得无力,浑身的力气都在逝去。脑中一片嗡鸣,似乎下一刻便要炸开来。
似乎有人推开门,一股异香萦绕上来。那人低声催促:「快走。」
有人嗤笑一声:「怪就怪你自己吧。」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我好像再次看见了那轮明月。
眼前倏然变得一片漆黑,我的思绪轻飘飘的,不知此时身处何处。
可我忽然想到,我还未同谢祉一同赏月。
我还欠了他……
一壶酒呢。
11
我是被一阵轰鸣声震醒的。
甫一睁眼,残存的记忆便猛然自眼前出现。手被人用绳子自身后束缚,我只能半躺在冰凉肮脏的地面上,口中也被人用粗布堵上。
我急喘片刻,浑身的湿润将我的神智渐渐拉回,这才从那些记忆中脱离。
仿佛那些发生的一切,就真的只是一场莫须有的梦境。
但我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我被人锁在了马车车厢狭小的暗格里。
虽不知为何我现在无事,但我极有可能还在林鸿轩手中。
车轱辘一个劲儿地往前驶去,我只能听见车轮的晃动声,以及马车压过石子时发出的低鸣。
忽然,马车停下。隐隐的交谈声飘了过来。
「同知大人,下官奉知州大人的命令,前往延京递信。」
是万书吏的声音,那林鸿轩呢?他也在马车上吗?
可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小声呜咽着撞击暗格四壁。只是外面实在是太吵了,我发出的声响根本无济于事。
林鸿轩留我性命的原因我自是猜到了几分。西燕人举兵攻打渝州,若我在他们手中,不管是谢祉还是林修齐,都会受此要挟。
于西燕人而言,只会事半功倍。
车轮再次转了起来,可我却毫无办法。
下一刻,谢祉喊住了万书吏:「等等。
「既是急信,为何坐马车前去?林知州又怎会派你一个书吏前往?」
万书吏急忙开口,约莫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纸:「我有知州大人的手书,我……」
「押下。」谢祉根本未听他开口辩驳,命令身旁的士兵将万书吏押起来。
我看不见此时马车外的情景,只隐约感觉到似乎是有人上了马车搜查,而我再次恢复希冀,用肩膀撞击四壁。
那人脚步一顿,像是在隐隐摸索。
下一刻,暗格被人从外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使我下意识闭上眼。
我努力睁开眼,只见谢祉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