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筋骨乃习武之人,腰间的兵器有眼力见的能看出正是传闻中的青龙刀。
武者站起来,放下几枚赏银便阔步而行,步履沉稳厚重。
“爷您走慢些!”
后头的小厮踉跄跟着,好容易才追上去。
“他说的是假的,李景没有尿裤子,太子爷也没有神兵天降。”
戚淮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去的时候李景已经死了。
小厮戚冬知道自家主子一根筋的性子,打着囫囵道,“这老先生讲出来就是为博君一笑,当不得真的。”
戚淮的父亲乃西河王,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西河王扶持太子登基后将兵权爵位留于嫡子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戚淮因面容肖父而得来暴君李景一句戏称“小西河王”,如今真正实至名归。
戚冬始终认为自家主子是因为古板冷淡的脾性所以至今未讨到哪家姑娘芳心。
他暗自腹诽,自然不敢在戚淮面前多言,否则十几军杖下来人虽不死,屁股却要开花种菜。
“爷如今位高权重,以前尚能以国賊未灭,何以为家的借口推脱,如今新君登基,百废俱兴,爷的终身大事夫人走前天天挂在嘴上,是否也该考虑则个?”
“母亲随父亲回乡前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戚冬叹息,“夫人说,爷不找个媳妇儿,她便在老家上吊。”
戚淮皱了皱眉,“随她去吧,也不曾见哪次成功过。”
戚冬想,他的主子或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气死老母的将军。
“爷,章姑娘已嫁进周家这么久……该放下了。”
戚淮心头一颤,回头看向戚冬许久终于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两个字了。”
章家姑娘多好的一个人,生生被家里养的白眼狼毁去一生,进了周家门便当了寡妇,从此锁进深宅大院里连一面也见不得。
听说后来章家出事,还带着弟弟在清风苑跪了许久,也没有见那阉人心软。
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如今一人守寡,一人不婚。
将行至戚王府外,便见里头新君身边的侍卫朱衣一身紫金官服,俨然等候多时。
“戚将军,陛下有旨。”
戚淮接旨,随朱衣一前一后往宫中而去。
朱衣自幼伴李徵长大,后来即便太子佛寺清修,也始终把没落的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等候主子回来。
“陛下命我来审他?”
“陛下问不出来温蓝的下落,又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便将这差事交给了您。”
“原来如此。”
二人寒暄间已至芷兰宫。
戚淮如今功成名就,面容却不带半分欢喜。
倒时常像个落魄的江湖人,握着腰间曾经斩杀四方的青龙刀要去立地成佛。
如今他与自己的过去隔着一道厚重古朴的门,门上有蜘蛛在网上上下攀爬。
“我需回去复命。”
“大人慢行。”
吱呀一声。
戚淮推开了朱红的门,红门上蛛网断裂,蜘蛛落地。
他看到自己的过去纷至沓来,扑跌的满目尘灰。
长安城的芷兰宫里关着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章璎,字明礼。
第8章
“戚寒舟,我学了新招式。”
“你学什么招式也比不过我。”
“看招!”
春日云薄,杏花满头,八岁的章璎气急败坏从树下爬起一头撞过来,“个子高了不起吗?”
戚淮比章璎略大,被他的脑袋撞到腰上一个趔趄,稳住身形认真回答,“个子高比个子小力气大,你以后也要多吃肉才能长高。”
“我不吃肉也能长高!”
“你父母个子都不高,你不吃肉长不高的。”
戚淮还想认真同他讲清楚这其中的道理,章璎咬牙切齿地踩了他一脚,一双凤凰眼张牙舞爪,“你才不高。”
“想出去行侠仗义不是靠嘴硬。”
“戚寒舟!”
章璎鼓起了面颊,像一只吹满气的河豚。
戚家与章家曾是世交。
西河王府早年驻守边塞,大军挥鞭所至皆是西河王土。
后来边境安宁,西河王府搬回长安,与章府毗邻,两家小辈多有来往。
章璎入太学读书,章太傅嘱托戚淮照顾于他。
戚淮应了长辈要求,一板一眼执行。
太学教武习书,乃长安城王孙公子聚集之地,章璎身份不明,遭遇许多太学生欺辱调笑。
戚淮立在章璎前面巍然不动,像一座高峻的小山。
他们的过去有一段极为亲近的日子。
直到章珞出事,戚淮掐着章璎的脖子,险些掐断气。
章璎挣扎的时候伤了戚淮,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头的疤,从此形同陌路已有数年。
永安二十二年,章家出事,私人恩怨在先,大是大非在后,戚家也曾准备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