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好,留着好。等过段时日买生蚝,还得托他们帮忙呢!”大表哥从地里回来歇息喝水,后头一串半大的孩子,笑嘻嘻地一路跟着走过来,然后进了那头的屋子里。
“他们那儿还有跟过来的妇人跟丫头,刚好给他们干缝纫浆洗跟煮饭的活,我们也就提供个住的地儿,给口粮,好养活得很。”
因为柳家村人户近些年少了许多,这群乞儿一来,那柳家村的里正就盯上了。
已经核准通过了七八位,取了名儿给办了户籍,就算是柳家村的人了,还给他们划拉宅基地跟田地,等他们攒到钱自己建屋子,余下的乞儿们要是愿意,扛住他的考察了,也给帮忙落户。
这年头,人口就是生产力啊,家户多的村子才会兴旺。
乞儿们都是些遭难的可怜人,背井离乡无家可归,听得有这等好事,都高兴得很,给柳大舅家干活倍儿使劲。
陈念莞没想到小佑不过推荐了个建哥到店里头干活,就衍生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过也算是好事。
因为来的时候还处于立夏的尾巴,聊着天儿,大舅母就不停地给陈念莞跟萱萱塞鸡蛋。
陈念莞在现代,童年时在立夏那一日也吃过外壳染得红红的鸡蛋。
立夏吃鸡蛋,热天不疰夏嘛!
但后来就许多年都没吃过了。
这柳家村农家鸡下的鸡蛋自然是好吃的,陈念莞连吃了两个,又看着柳氏将一个鸡蛋装进网袋子里挂在萱萱身上,然后萱萱跟柳叶两个小丫头手牵着手去找村子里的人斗蛋去了。
她也好奇,恰好大舅母要到外头菜地里摘菜,给她们一家子做饭的,于是陈念莞也跟着出去转转。
如今村子里正是农忙过后的景象。
一亩亩水田,里头都是刚插秧种下去的稻苗子,一小束一小束间隔开来,中间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
远处瞧得见一垦垦金黄色的油菜花田,山林青翠浓郁,飞鸟偶尔掠过,听得见婉转啼鸣,生机焕然。
近处是村里人家种着柳树榕树跟樟树,都葱葱茏茏的。
有一条大溪从村子中间蜿蜒而过,清凌凌的溪水泛着阳光散落的颜色,细细碎碎,星星点点。
有不少脖子上挂着兜网装着鸡蛋的孩童,卷起裤脚站在溪水里,端着破缘的木盆往水深处挖起,一会儿就捞上来不少小鱼儿,半指长的,一指长的,不甘被捕,在盆里蹦蹦跳跳,银白色的肚皮闪耀着金色的光,招惹来孩童们的惊叫跟欢笑。
陈念莞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柳大姑娘家的闺女吗?”
陈念莞转身,看到有个穿着蓝色花裳的妇人,眯缝着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陈念莞一时半会没认出这个妇人来,她应该认识她吗?不,作为原身,是该认识她吗?
“果然啊,这人一有点银子,就忘本儿了。”妇人冷嗤一声,“柳大姑娘家的,你小时候跟你娘回柳家村,哭什么你家里头日子不好的时候,我还送过你一个烙饼吃呢?怎么就忘啦?”
真是,尴尬,她还真忘了。
陈念莞讪讪然,揣摩妇人的年龄跟身份,硬着头皮道,“婶子,我一时忘了,真是过意不去,请别见怪哈!”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跟你娘说说。”那婶子忽而伸手抓住了陈念莞,“想当初,你阿娘在柳家村做闺女的时候,我对她多好的?如今儿算是什么事?”
“什么事?”这婶子兜头兜脑地就这么跟她说,陈念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哎呀,就是你娘,在县城是做什么营生,你大舅家不也跟着做活计吗?莞莞啊,当年咱对你那么好,怎地就忘了,也分点活计给我呢?”那位婶子一脸愤愤然,“柳瘸子家的婆娘,还有木子家的闺女都能干的事儿,凭啥就认为我干不来呢?你说,你娘是不是瞧不起我?”
在絮絮叨叨中,陈念莞总算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这位婶子是为什么要堵住自己了。
原来是前儿熬制蚝汁儿的活儿,大舅母跟四舅母没选上这柳婶子去干活,这柳婶子心存不满,今儿恰巧碰见了她,所以要给自己说个理儿呢!
因为为陈念莞着想,也为断了某些人的坏心思,所以在柳家村,柳大舅一家子都没往外头说这营生是自家外甥女的主意,毕竟陈念莞年纪轻轻,又还是个小娘子,这事传出去怕招惹上什么,所以在外头都拿柳氏来说由头。
这婶子就这么误会了。
“所以啊,你看在过去的情分说,这柳大姑娘,不,你娘,是不是也得拉扯我一把?”这位婶子说得口干舌燥,看陈念莞不为所动,不耐烦地一甩她的手,“你到底是听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