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心想,酒店是明智的,好歹还留着大半阳间气儿。
翁苛求又跟凌猎说:“那你们也来参加婚礼啊,下个楼的事。”
季沉蛟:“谢谢,不——”
凌猎:“好啊!”
季沉蛟看他一眼,“……”
凌猎自动屏蔽季沉蛟的抵触,单方面和翁苛求约好,又聊了会儿,游船开始播放即将抵达码头的广播,蓝天和海水的交汇处,一座壮观的海岛出现。
游人们又激动起来,纷纷冲到甲板上拍照,翁苛求被挤开了,咧着一口小白牙冲凌猎挥手,“不见不散啊!”
凌猎也挥手,“好啊!”
季沉蛟默不作声将凌猎的手抓住,压下来。
凌猎:“哎哟!”
季沉蛟:“?”他很用力吗?值得一声哎哟吗?
凌猎:“朗朗乾坤,有些人就想牵别人的手。”
季沉蛟额角直跳,“有些人可以再阴阳怪气一点。”
凌猎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毕竟马上要到‘阴间’岛,不当个‘阴阳人’多少有点对不起这张船票。”
季沉蛟丢下“阴阳人”,转身就走。“阴阳人”笑着在后面追,还故意气人:“小季,对于我们不熟悉的事物,我们要学着理解。”
季沉蛟哪还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嗤笑,“你不就是想拉我也去那个婚礼?”
“啧,你总是这样,不喜欢的就不去理解。”
“总?”
“我喜欢酱肉包子,所以去幼儿园打工。你当时一听,满脸都写着:这个人在撒谎!”
“……”
凌猎语重心长,还背起手,像家属院的门卫老大爷,“你看看你,说你几句你又不高兴了。”
季沉蛟本来就没不高兴,这会儿倒是被凌猎装腔作势的派头逗笑了,往凌猎脑袋上一秃噜,“当年就不该给你吃鸡翅,饿死你算了。”
游客们上船时拥挤,个个想要争第一,下船时更加踊跃,活像要抢滩登陆。季沉蛟和凌猎落在最后,慢悠悠地下船。别人行李多,他们加起来就一个手提旅行包,季沉蛟拎着。
码头修得很符合“阴间”特色,烂木头烂桥,还有一群“孟婆”在给游客们送“孟婆汤”。本来“孟婆”只有一人,但旺季游客太多,所以有一群。
这一船游客全部经过码头,“孟婆汤”基本分完,凌猎兴冲冲走过去一瞧,“孟婆”尴尬地说:“抱歉二位,汤只剩个底儿了,不好拿给客人,要不你们拿两罐替代品?”
所谓的“孟婆汤”其实就是绿豆汤和蜂蜜柠檬水,用密封的奶茶杯子装着,游客走一个过“孟婆桥”的过场,就拿走一杯。虽然像过家家,绿豆汤也因为是免费的而稀薄得很,柠檬水更是寡淡,但游客们第一次来,都觉得新奇,没人嫌弃。
凌猎一听没有了,有点失望,问:“替代品是什么?”
“孟婆”从推车下拿出两罐可乐,笑出满脸褶子,“意思一下,意思一下。”
季沉蛟宁愿喝可乐,接过来,招呼凌猎,“走了。”
日头正盛,码头上停着不少“牛头马面”拉的车——其实就是三轮自行车,装饰着牛和马的脑袋,做工劣质,委实“阴间”,好在有遮阳棚,起码不用晒。
季沉蛟扫码解锁了一辆,叫凌猎拿着行李包坐后面去,喊了两声都没人应,他还以为凌猎又窜哪儿看热闹去了,转身一看,凌猎不是就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日光下,穿着白衬衣的凌猎白得离谱,像能发光似的,双手握着易拉罐,看着他,却满脸茫然。
季沉蛟不得不承认,凌猎人虽然欠了点,但这副皮囊没话说,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看着漂亮又无辜,尤其是露出现在这种不经世事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但季沉蛟深受其毒害,迅速反应过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凌猎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飘,“你……是在叫我吗?”
季沉蛟:“……”离大谱了!
凌猎又问:“我是谁?你是谁?”
季沉蛟有病才在这太阳底下陪凌猎演戏,赶紧将人拽过来,丢到后座。凌猎还满眼单纯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为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季沉蛟看着他的易拉罐,咬牙:“因为你喝了‘孟婆汤’!”
凌猎苦恼地皱起眉,还按住太阳穴,演技十级,“那你是谁?”
季沉蛟:“是你爸爸。”你演啊,继续演!
果然,凌猎吃过亏就不说话了,老实坐在后座。季沉蛟等着他反击,结果车蹬了一半,听他说:“小季,你这个人不地道,趁领导失忆占领导便宜。”
季沉蛟:“哦,这‘孟婆汤’效果不怎么好吧,这么快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