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才发现昨天晚上没关窗户。
而黄扬闵和蔺如松就站在他房间外面不远处说话。
郁延匆匆换上衣服,对被他弄醒的毛球球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走出去看看。
蔺如松看见他起床:“抱歉,小郁,打扰到你睡觉了?”
郁延摇摇头:“我正好要起床。”
蔺如松大声叹了口气:“那正好,小郁,来来来,帮我说说老黄,他不让我去!”
郁延:“?”
黄扬闵看起来也很委屈:“郁长官,你评评理,你说上校都这么大年纪——”
蔺如松打断:“我什么年纪啊?”
“好好,不说您年纪。说您身体,身体总行了吧?您才刚出院多久啊,就想徒步进森林——您知道那多累!多危险么!”
蔺如松搭上郁延的肩:“这不有你们最优秀的指挥官陪着我么。”
两道目光同时射向郁延。
郁延犹豫了下,昨天蔺老说想去看看监测巨龙的仪器时,他还没多想,今天黄扬闵这么一通嚷嚷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蔺老都七十了,和自己那个看起来长生不老的老师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老人家,不久前刚从重症监护出院;这些年轻的、健康的普通士兵尚且做不到,他要如何保障蔺老的安全?
蔺如松一看连郁延都被说动,急了:“这样吧,我们不徒步去了,开巡逻飞船到附近,我要是状态还不错呢,就下去走走,要是不太舒服,咱们就随便看看然后回来,如何?”
同时作为长官和长辈,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乞求了。
郁延为上校的坚持感到一丝诧异。
如果蔺老冒着生命危险都一定要前往,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他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看,或者……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无论哪一种,都是必须离开基地、远离人群。
郁延有了这种猜测以后,拿出长官的决断来:“就按照上校说的办吧,你去让人准备一下飞船。”
后一句话是对黄扬闵说的。
黄扬闵知道这个新指挥官要么不拿主意,定了就不会更改,只得妥协:“好的,那我让医疗队也……”
“不用,我会负责上校的安全。”
黄扬闵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跟您说说上校常备的药,还有一些过敏反应……”
一人细心交代,一人专心记录。
当事人反倒如同局外人似的轻松看戏:“小黄这个人啊,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心比谁都细。”
黄扬闵哼了一声:“您就别打趣我了,真想夸奖我的话,下次还请您多听听我的劝!”
蔺如松笑着摇摇头。
*
飞船在靠近森林中心的平缓处降落以后,蔺老还是选择了步行。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他们走得很慢,仿佛漫无目的散步。
当靠近腹地、蔺如松拿出那个郁延从来没有见过的仪器时,后者想,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他们当然不可能就是为了散散步走走路聊聊天,才大费周章进森林腹地。
那是个金属的小盒子,中间有个像蜘蛛一样张扬的图腾,似乎可以转动。
蔺如松拧开那个“蜘蛛”,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
“戴上。”上校说。
郁延接过来以后,上校摁下盒子中央的一个按钮,原本冷冷的金属忽然发起光来。
郁延的腕机原本开着导航,突然哔哔发出警报,他在戴上眼镜之前拿出导航仪看了一眼,尽管腹地的磁场一直乱七八糟的,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错乱,指针几乎暴走。
也不完全是在四处流窜,倒是像在……呼应,或者说回应什么。
郁延看向那个全新的、从未见过的匣子,戴上眼镜。
他调整了下,睁开眼。
滤片的隔绝让世界变成了深红色,什么都是模糊的。
“看下面。”蔺如松提醒道。
郁延依言照做,向脚下望去。
他惊呆了。
眼前所见的,既不是横生的植被,也不是土壤、岩石、或者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常见地质地貌。
它,或者该说它们,全是黑色的。
如同大范围的汪洋,遍布整个地表之下,位置很深,至少上百米,甚至不止。
郁延以前在书上看过旧时代的原生态石油,和这个有些类似,但又有区别;与石油那种粘稠的液体不同,它们是完全的固态,密密匝匝堆叠在一块,像矿石,却又比任何一种矿石都要奇特。
明明沉睡在昏暗幽深的地下,竟然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乍一看仿佛粼粼波光,漂亮极了。
郁延还没从眼前壮丽的景象中回过神来,蔺如松问:“那个方向,是你监测的龙窟吧?”
蔺如松操纵那个盒子,郁延的眼镜上显示出确切的坐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