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传宗虽然就坐在王怜花的左手边,但他也没有察觉到王怜花出过手,只道是纤纤一时不慎,才坏了他的计划,心下自是大为不悦,只不过等他抱住纤纤温软的身子,感到她根根柔丝落在自己的脸上,心中再大的怒气,也都烟消云散了,笑道:“唉,你怎的这样不小心?”
纤纤心知自己这一跤绝不是意外,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无论那人是谁,既然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出手,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可见这人的武功一定很高,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当下脸上一红,露出歉疚之意,腻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既惊扰了大家,还洒了王公子这一碗酒。”
纤纤一面说话,一面向贾珂看去,只见贾珂眼望王怜花,一手拿着酒碗,一手轻抚王怜花的脸颊,看也不看她一眼。
纤纤本就觉得出手的人是贾珂,这时见贾珂看也不看她一眼,更认定他这是做贼心虚。纤纤素来心高气傲,虽不幸沦落红尘,以色侍人,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了。适才她出了这样一个糗,本就心下羞愤难当,此时发现那个害她至此的人,竟然是贾珂,心下更加不忿。
她心想:“我从前总听人家说你是一个大英雄,大丈夫,既然你这大英雄、大丈夫的武功这么高,又何必用在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你老婆倒酒,那你出言阻止就是了,何必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摔倒?”只不过她知道纵使不提武功,贾珂也是位高权重,权势滔天,绝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妓|女能报复得了的,当下死死咬住贝齿,脸上满是笑容,不露出半分气恼。
她又看向王怜花,只见王怜花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似是没想到她会摔倒,随即微微一笑,说道:“不过一杯酒罢了,这么一点小事,你无需放在心上。”
纤纤听了此言,不禁好感大生,随即竟对王怜花生出几分同情来,寻思:“这可奇了,为什么他们都说王公子是醋汁子拧出来的人,京城再没有人比他更能吃醋了,贾侯爷娶了他这样一个公老虎回家,那可真是倒了大霉,再过几年,等贾侯爷清醒过来,一定会对他去找皇上赐婚这件事后悔万分呢?明明爱吃醋的人是贾侯爷啊!并且看王公子脸上的惊愕,他显然是根本没有发现,我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贾侯爷摔倒的。
唉,王公子从前就爱极了贾侯爷,不然也不会听我说了句‘那些传闻也未必是真的,毕竟那位贾公子是京城人,京城离咱们扬州这么远,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说不定是荣国府的老爷们想要捧家中子侄出名,才特意买通了人,来了一个移花接木,将别人做的事情,移到了这位贾公子的头上呢。依我看啊,咱们扬州城的徐公子,自小就饱读诗书,出口成章,那位贾公子一定比不上他’,就生起气来,对我大肆嘲讽了一番。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王公子对贾侯爷这般情根深种,自然看不清贾侯爷的真面目了,也难怪他会说贾侯爷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了。唉,多情却被无情恼,王公子定会在贾侯爷身上狠狠栽一个跟头的,真是可怜!”
这些心思说来话长,但在纤纤心中,只是叹息之间,她便已经想完了。正待站起身来,向王怜花说:“那纤纤再给王公子斟一碗酒。”就见王怜花先她一步,站起身来,将贾珂手中的酒碗拿到手中,向熊猫儿笑道:“你这猫儿只要闻到酒香,就开始信口开河,满嘴胡说了。我什么时候否认你从前帮我做的那些事了?便是我要否认,我从前请你喝的那么多美酒,也可以当作证据啊!来来来,你我先干上三碗,算是我向你道谢了!”说着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熊猫儿哈哈一笑,说道:“只干三碗,怕是不够。”又向施传宗说道:“老施,咱们先换个位子。”
施传宗知道熊猫儿十有八|九是要跟王怜花说那两位如今面目全非的姑娘的事,当下点了点头,笑道:“好啊,你们俩先亲热亲热。”说着站起身来,左手搂着香香,右手揽着纤纤,走去熊猫儿的位子。
熊猫儿端着酒碗,走去施传宗的座位,先前坐在他身边的妓|女玉茹自然也跟着他换了个位子。
贾珂和王怜花见熊猫儿特意和施传宗换了座位,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有什么私密事跟他们讲,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坐下。
那仆妇见王怜花拿着贾珂的酒碗,便又打开柜子,拿了一只酒碗,放到贾珂面前,然后给三人满满地斟上酒。王怜花和熊猫儿各自端起酒碗,将这一碗酒也喝了,那仆妇再斟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