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想到这里,心下登时软了,暗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当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王怜花这句话。
熊猫儿笑道:“好吧,好吧,是你赢了!只不过么,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们俩的媒人,但我从前帮你打听了贾兄那么多事,你总不会不承认吧!”
王怜花摇头笑道:“好个无赖,你明明就不是我俩的媒人,却硬要说是我不承认。”说完这话,又拿起酒碗,看向站在旁边的仆妇。
这仆妇衣衫甚窄,举止妖娆,本也是妓|女,只是上了年纪,既没客人点她,又没攒够赎身的银子,便留在丽春院中做杂活,比如上菜倒酒,铺床叠被等诸多红|妓无暇顾及的事。那仆妇见王怜花向自己使了个眼色,正待拿起酒坛,替他斟酒,突然之间,施传宗向怀里的纤纤使了个眼色,纤纤站起身来,接过酒坛,替王怜花满满斟了一碗酒,然后双手捧着酒碗,向王怜花递了过去。
那酒稠稠的微带黏性,颜色金黄,甜香扑鼻,名叫“香雪蜜酒”,是扬州一家酒庄的师傅多年前去了一趟昆仑,喝过昆仑山的名产“琥珀蜜梨酒”以后,回到扬州,就照着琥珀蜜梨酒的方子酿成的美酒。只不过这琥珀蜜梨酒是由昆仑山顶上的琥珀蜜梨酿成的,扬州没有琥珀蜜梨,这酿酒师傅只得用另外几种甜梨替代这琥珀香梨,酿成了美酒,口感上虽然逊了琥珀蜜梨酒一筹,但在扬州很受欢迎,尤其是在丽春院这种烟花场所。
王怜花虽然适才喝过一碗香雪蜜酒,但是那时他心中羞愤交加,恨不得手上端着的这只酒碗,盛的不是美酒,而是熊猫儿的鲜血,最好自己一口饮了下去,熊猫儿便登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那张遭人恨的嘴巴,再不会没遮没拦地乱说一气,因此这香雪蜜酒究竟是什么滋味,他竟然半点也没有尝出来。
这时他要站在一旁的仆妇倒酒,一来是听到熊猫儿要自己承认他的好,疑心他又要乱说一通,便打算再陪他喝几碗酒,将他的嘴巴堵住,二来他冷静下来后,只觉口中又香又甜,颇有点回味无穷之意,他向来善饮,此刻尝到了一种没喝过的酒,自然好奇心起,想要好好的品上一品。
王怜花见纤纤将酒碗递到面前,便要伸手接过来,哪想手还没抬起来,就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地咳嗽一声,却是贾珂的声音。
王怜花心中一动,看向贾珂,见他拿着酒碗,站在身旁,微微含笑,看了过来,王怜花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心头怦怦而跳,继而心虚起来,寻思:“别人给我倒一碗酒,贾珂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又干吗心脏跳的这么快?”
他听着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不禁暗暗唾弃起自己来,只恨自己怎么这般没出息,贾珂只不过咳嗽了一声,自己的心脏干吗要跳这么快!想到这里,他性格中的执拗发作起来,心道:“哼,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呢,我哪能因为你咳嗽一声,就不敢去喝别人倒的酒了?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
纤纤在欢场上混迹多年,如何愿意轻易得罪别人,只是施传宗平日里看在自己那厉害岳父的份上,对薛红红十分敬畏,她若说往东走,自己绝不敢往西,久而久之,心中怨气太深,竟对其他恩爱夫妻,也不自禁地记恨起来。
适才他见王怜花放着旁边年轻貌美的姑娘不理,却吩咐旁边那略有些年纪的仆妇替他倒酒,他自己和薛红红坐在一起时,也总是这么做,因此一瞥之下,便知道王怜花这是想要避嫌,一时坏心大作,就让纤纤推开仆妇,自己给王怜花斟酒,只道纤纤已经将酒碗递到王怜花面前了,王怜花这般好面子,绝不会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不敢去接纤纤这碗酒。他想到这里,嘴角微露笑容,眼中也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眼见纤纤已将酒碗递到王怜花面前,就待王怜花伸手接过,突然之间,纤纤双膝一软,登时立足不稳,腾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跤摔在施传宗的怀里,手中的酒碗也飞了出去,一时酒水淋漓,洒在地上,酒碗也当的一声,摔在地上。
原来王怜花既不想推开纤纤手中的酒碗,显得自己好像怕了贾珂,也不想接过纤纤手中的酒碗,惹得贾珂生气,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纤纤本站在他的左手边,他便将左臂叠在右臂之上,同时右手食指曲起,向纤纤的膝盖轻轻一弹。他这道劲力无声无息,破空飞至,打在纤纤的膝盖上,虽然劲力不大,但是纤纤猝不及防之下,哪受得了这一道劲力,当即便如他所愿,将酒碗摔到了地上。
其实这甘露厅中坐着这么多宾客,不少人学过武功,但是一来王怜花出手既快,动作又小,众人只道他一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动也没动一下,既然他没什么动作,又哪能推倒纤纤?二来众人想不到王怜花居然为了一碗酒,就舍得对纤纤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手,因此除了贾珂以外,竟没有一人发现这件事是王怜花做的,只道是纤纤自己太不小心,才不慎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