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茶肆,鹿杖客喝酒多了,正觉口渴,便点了一壶龙井,还有一笼汤包,一碟蟹壳黄,坐在桌旁慢慢吃着,忽听得身后一人道:“老板,这慕容复有赏金,你把他贴到这里,倒很正常,但是这王保保死人一个,你贴他做什么?”
鹿杖客一怔,转过头去,只见茶馆的墙上贴着六七张榜文,还有四五个年轻人,站在榜文前面,咭咭咯咯,连说带笑。
那老板笑道:“这是官府让贴的,我有什么办法?何况你小子看见这榜文上的字了么。这王保保可不是萧十一郎那样的江洋大盗,或是田伯光那样的采花贼,人家是因为谋反才被朝廷通缉的钦犯。朝廷抓他抓了两年,现在他终于死了,可不得大肆宣扬一番么。”
鹿杖客听了这话,自然惊讶万分,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他走到榜文前面,仔细读了一遍。这榜文写的十分详细,将王保保如何派人刺杀贾珂,如何囚禁大风堂舵主,大风堂舵主如何逃出金波帮,官府如何缉拿王保保,周芷若和拦住王保保逃跑,王保保如何被自己的雷火丹炸死等事一一说了,甚至还画了一副图画,将王保保凄惨的死状画的清清楚楚。
鹿杖客默不作声地将榜文读完,突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站在一旁的几个年轻人连忙跳开,老板急道:“你这老头,年纪也不小了,怎的随地吐唾沫呢!这是我家店里,又不是街上!”
鹿杖客兀自不觉,心想:“我和师弟当年真是鬼迷心窍了,京城有那么多厉害人物,我们怎么偏偏选中这两个脓包了呢!”
他和鹤笔翁武功卓绝,威震京城,本有着无限的大好前程,如今却因为汝阳王造反之故,沦为了朝廷钦犯,走到哪里,都得乔装打扮一番,省得给人认了出来。他原以为王保保精明能干,用兵如神,又有吴明大力扶持,跟着他总好过自己和师弟单打独斗,不想他居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鹿杖客越想越气,暗道:“他们父子欠我和师弟这么多,今遭都得叫郡主还回来!”想到这里,眼前登时浮现赵敏那薄怒浅笑的神情,不由得怦然心动,仰天大笑三声,笑声之中,他大步走出茶肆。
赵敏为了等花如玉的消息,便在杭州租了一栋宅邸,是一栋两层小楼,前后各有一院。她素来闲不住,上午出了趟门,吃过饭后,便跟着范遥练剑,以期剑法大成后,她能找出倚天剑中藏着的秘密。
虽然从前汝阳王并不阻拦她习武,但她毕竟是养尊处优的郡主,如何肯下力气学武功,因此武功一直马马虎虎,内力奇差,招式还算厉害,汝阳王过世以后,她和王保保沦落江湖,便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跟着牛肉汤练起武功,她的资质虽然远远不如牛肉汤这样的武学奇才,但胜在诡计多端,灵活多变,两年下来,武功倒也算得上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准。
鹿杖客走进宅邸,就见赵敏手提一柄黄杨木剑,和赵小栋练招,使的是峨眉派的疾风剑法,她使到最后几招,心下有些迟疑,比划数下,都觉得不对,转过头,向站在一旁的范遥笑道:“苦大师,劳你的驾,请来指点我一下。”
鹿杖客见赵敏神情又娇又媚,心中怦然一动,只见范遥走到赵敏面前,接过赵敏手中木剑,向赵小栋点一点头,以示自己要出手了,随即木剑陡然刺向赵小栋胸口,瞬息之间便攻出四四一十六招。
赵小栋全力以赴,挡了七招,终于胸口给木剑刺中,胸口酸麻,一时喘不过去来,当的一声,手中木剑落到地上,他伸手在胸口用力揉了几下,笑道:“苦大师,我今天有没有一点进步?”
范遥摇了摇头,双手握剑,递给赵敏。
赵敏笑道:“苦大师,最后几招我怎么始终使不出来,你教教我。”
范遥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你现在内力不够,这一招学不来的。
赵敏笑道:“好可惜。”便不再练疾风剑法,又换了一种剑法练。
鹿杖客见范遥守在赵敏身边,心中颇为忌惮,寻思:“这苦头陀和我们不同,他一直跟在这小丫头身边,想是对这小丫头忠心耿耿,现在也未必肯反她。嘿,他忠心也好,不忠心也罢,难道我和师弟联手对付他,还打不赢他吗?”
鹿杖客知道赵敏武功低微,便没把赵敏放在心上,径自走回房间。
鹤笔翁住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走到门前,便闻到一阵酒肉香气。鹿杖客知道鹤笔翁素来贪酒,这阵酒香味这般浓重,想是他又喝了不少,忍不住皱了皱眉,走到鹤笔翁的房间门前,将房门推开,只见鹤笔翁坐在桌旁,自斟自饮,喝得正酣,见鹿杖客走进来,不由一惊,随即笑道:“师哥,你这是专程过来和我喝一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