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江远舟从袖中拿出一只传递书信的竹筒,趁着他伸手来接的时候,立即将竹筒抛起,在他手忙脚乱去接的时候,摸了一把沈诀的脸。
虽然他很快往后退,躲开了江远舟的时候,但刚刚那一触即离的细腻,已经让他心底有了底:“没易容,可你的脸......”
“别闹了,我的脸一直都这样。”沈诀直接打开了竹筒里的信件,将上面的内容扫了一遍,随即皱眉,“□□,连买凶的人也查不到。”
江远舟搓着刚刚摸过沈诀脸颊的手指,心不在焉的回道:“做得很聪明,是杀手去江湖上□□,并未自己动手,也没留下任何信息,是个老手了。”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断了。”沈诀将纸揉成一团攥进手心里,心里烦躁,“人你也见到了,那我走了。”
“青阳,”江远舟叫住了脚步匆忙的沈诀,“我以为你死了。”
沈诀的脚步一顿,因为在水中泡了许久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微微回暖,闻言便笑了起来:“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那沈大哥他们知道吗?”江远舟好看的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凶,但在沈诀眼里他永远也凶不起来,反而逗得沈诀一笑。
“没有我的消息,他们便知我活着,若是哪天得了我消息,那便是要给我收尸了,你也莫要跟旁人说起,就当我死了。”沈诀说起这些话来,没顾上那一瞬间瞳孔地震的江远舟,急匆匆就打开后门走了。
江远舟迟了一秒才追出去:“青阳!”
河水中,沈诀又从水中冒出头来,见到追出来的江远舟粲然一笑:“忘了跟你道谢了,今日相见我时间不多,没法陪你一醉方休,只能有缘再见,行走江湖刀剑无眼,就算是为了小杞也要注意安全,别动不动就跟人舞刀弄枪,我现在可没办法帮你打架了。”
江远舟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就这么盯着河水中只露出一个头的沈诀:“你在他那里可还安全?”
“最安全不过。”沈诀笑,“没人敢在丞相府杀人的,你放心吧,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完全没给人道别的机会,江远舟看着他离开的地方,良久才骂出一句脏话来。
19、第十九章:浑水
一处宽阔的水面上,沈诀在水中摊开双手,任由水流带着自己沉浮,过了几个湾,周围终于热闹了起来,他闭着眼睛如愿的听到岸上的人在尖叫,有人下水冲他游过来,拖着他的身体上了岸。
他全都能感觉到,却装作溺水的样子一动不动,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
“沈公子,是沈公子,快去叫世子,快!”
他清楚的听到有人的脚步远处,没一会就有大批人马往这地方集结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出戏该落幕了,于是他装作溺水刚醒的模样,突然抽动身体往一旁吐了口水,便幽幽转醒。
“青阳,青阳......青阳你没事吧?”宣行拨开人群,疾步冲到沈诀将他抱了起来,面上全是显而易见的担忧焦急。
不用想,今天尚书郎满大街在水中捞人,还有刚刚那急匆匆的一抱,明天又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出来,甚至还会有聪明人说:原来尚书郎藏的不是美娇娥,而是青衫。
沈诀躺在宣行怀里居然还有心思八卦明天的饭后谈资,果然心境不同常人。
见宣行将他一把抱起,往马车上狂奔,沈诀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咳咳咳,我没事。”
“史那巫医!”宣行没听到沈诀的话,几步就跑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马车上,将驾车的甲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马栓:“吁!”
马车里的巫医没坐稳,这一急停,就直接滚了出来,撞得头晕眼花的,还没来及破口大骂,一个身影就已经站在他鼻子面前了,宣行抱着沈诀蹲了下来焦急的把人往他面前递:“史那巫医,他落水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你快看看他......”
沈诀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近在眼前的巫医,丝毫没犹豫,直接用内力震晕自己。
他这一晕,宣行的脸色都白了:“他、他他他......”
见宣行一副也要跟着晕过去的模样,巫医手中银针一亮,唰唰唰给宣行封了穴道扎成刺猬。
宣行顶着一头的银针,手里抱着沈诀动也不能动,顿时哭笑不得:“你扎我做什么,扎他啊。”
“我看你也需要急救一下。”巫医手上也没闲着,下手也将沈诀扎得满头银针。
马车骤然停住,有宣行堵门,这次巫医倒是没有再从里面滚出去了,招呼着侍卫让他们把两人都送进去,开始救治下药。
有了上一次昏迷醒来的经验,这次沈诀醒来再也没喊着抓刺客了,对上同样是一头银针的宣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尚书郎大人这是怎么了?”
宣行无奈的看着他,不说话。
“心境起伏较大,导致气血不平。”一旁守着沈诀的巫医被两人忽视,不满的出声打断他们两人的温情脉脉地对视,“为了防止他也跟你一样昏过去,给他扎几针清醒清醒。”
果然是好几针,沈诀笑得乐不可支。
宣行任由他笑,摸了摸他的脸颊,感觉恢复了温热才略微放下了心,开始算账了:“只是一个错眼的功夫,你是怎么从桥上摔下去?”
“被人撞了一下。”沈诀睁着眼睛说瞎话,“给货郎让路的时候没站稳,被撞了一下就从桥上掉下去了。”
“倒是你。”沈诀开始反咬一口了,“我掉下去之前叫你了,你没听见吗?我又不会水,掉下去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叫你救我,你都没有回头,尚书郎大人,你是不是耳背啊?”
宣行被他噎了一把,闭嘴不说话了。
沈诀见他不说话,更加得寸进尺,将自己掉下去的过程,还有那时候叫宣行却没有得到回应的绝望心理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就连巫医听了都言犹未尽:“不去说书可惜了。”
沈诀拍案而起:“都是肺腑之言”
巫医撇了一眼他头上的银针:“小心些,折断了老夫还要破皮开肉取出来。”
沈诀扶着头小心的躺了回去:“尚书郎大人好狠的心啊。”
这场戏沈诀演得逼真,惹得宣行十分愧疚,温言哄了他许久,直到巫医看不下去了,拔了银针让他走,别打扰病人休息。
宣行几乎是狼狈的出了卧房,甲一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出来便跟上了宣行的脚步。
“怎么样?”
甲一道:“并未在西泉街见到沈公子。”
“那就顺着被救之地方,半个时辰内的地方全查一遍。”
甲一应声是,迟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世子不信沈公子?”
“我倒是想信的。”宣行叹了口气,“但他努力想让我相信的模样,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在说谎。”
几句话的功夫,就走到了书房,甲二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主子,杨大人请您过去衙门一趟。”
宣行打消了去见爹爹的想法,转身同他一起出门:“查到了?”
“是。”
甲一站在原地,恭送两人走远,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来的院子,抓了抓头发:“多疑是病,得治啊。”
沈诀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在宣行离开之后就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摸了摸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来的银针坐了起来,睡一天了,着实口渴,他起来倒杯水喝。
白天演戏太累了,此时就他一个人,沈诀倒是没了睡意,琢磨着今天得到的消息,一个会去江湖里请杀手的杀手到底是京城中哪位大臣养的。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见外间门轻响,似乎有人一直在外间,此时正推门出去。
沈诀立即闪身到用来隔绝视线的屏风旁,往外看去,就见宣行手里拿着一叠书信,站在门口。
他不说话,一个护卫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沈诀辨认了一眼,不是认识的人。
宣行拿着信件交到他手上:“第一封送到宜州,第二封送给江南,第三封送去相安城。”
侍卫接过书信,立马就走了,宣行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想些什么。
沈诀心里却在掂量着那几封信的去处,送宜州肯定是为了漠北军的事情,相安城是女尸案,这第二封送去江南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