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艾希理反应过来,老鼠又冲向艾希理:“不过!仍旧是急功近利!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说着,老鼠扬起脚,又要朝艾希理踹过去。
艾希理猛地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冲击。
他睁开眼,看到老鼠已经收起了脚,一脸打趣的望着他:“你已经输了,刚刚说好的,不准离开。”
“不要!”艾希理再度爬起身,艰难的想要去抓住老鼠的裤管:“老师,我还能打,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老鼠始终没有回头。
只余艾希理一人趴倒在地上,绝望的将手指扣进了泥土里。
夜。
艾希理蹑手蹑脚的起身,推开了柴房的门。
老鼠这里房间不多,席福便一直自愿住在柴房里,自打他买下席福后,席福带给他的回报远比当年买下时花的价值大得多。
艾希理想同席福说几句话,却又怕吵醒了老鼠,终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看席福熟睡的脸,便推开门出去了。
他又走到老鼠门外。
老鼠一直十分警觉,艾希理甚至不敢推开门。
他跪在地上,朝着老鼠房门的方向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轻声说:“对不起,老师,我还是得走。”
接着,艾希理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森林外而去。
夜晚的森林总是十分危险,尽管这里的所有动物都听老鼠的,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只要一看到肉,便会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能用翅膀,那太费体力,离开森林后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次艾希理是朝着同从前进森林时相反的方向走的,但行至一处,却还是遇上了进森林时遇到的同样的峡谷。
也许这个峡谷是个圆,正是它的存在保护艾希理度过了这安稳的三年。
艾希理不得不张开翅膀,冲进了峡谷上方的浓雾中。
曾经,他在峡谷上方的时候便退缩了,现在,他的意志比从前更为坚定,精神也越发坚韧,毫无困难的,他飞离了峡谷。
平安落地后,艾希理长舒一口气。
却在抬头的空隙,看到了月下的两个人。
艾希理心神一滞:“老师……”
老鼠同席福正在前方等他,席福看起来似乎有很多话相同他说,但无奈是个哑巴,无法开口,艾希理单是看着席福那副有话不能言的样子就觉得要心痛死了。
老鼠率先开口:“我救了你一条命,又照顾你这么久,席福对你的好那更是不必说,结果你看到功名利禄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也就罢了,你甚至连席福也不要了,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艾希理忙道,“此行凶险,我不想再让席福跟着我去涉险了,老师,至于老师你,我实在……”
“实在什么?学成之后觉得老师挡了你的路,便一句话不说的要走了?”
“不是这样的!我——”很想说我从没有那么想过,待到我大仇得报,第一件事一定会是回来看您,可眼下他不能说那样的话,那会让他的心变得不坚定,艾希理选择了摆出一个敌对的架势:“对不起老师,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说着,艾希理便作势想强行冲开老鼠的阻拦。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老鼠却并未有任何阻拦艾希理的动作,他道,“你既一意去送死,我又怎么拦得住你?没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我可不想在我随便捡回来的一个动物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心力。”
“老师……”艾希理明白,虽然老鼠话说得并不好听,但他这是已经决意放他走了。
艾希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鼠跟前,扑通跪地,抱住老鼠的腿,终于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老师……”
“好了好了,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每当我这里来一个人,就会走一个人。”老鼠一脸嫌弃的推开艾希理,又朝席福努努嘴,“好好跟你的主人道别吧。”
席福一瘸一拐的走到艾希理跟前,艾希理忙要起身接住他,席福却因过于激动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艾希理连忙抱住他:“疼不疼?”
席福摇头。
艾希理想说很多,但最后却只憋到嘴边一句:“你以后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等我处理完外头的事,一定回来接你。”
席福点头。
艾希理又转身面向老鼠,又想朝老鼠磕几个头,却被老鼠伸出脚来拦住了:“哪里学来的坏毛病,求人的时候爱磕头?神州那些迂腐的坏规矩在我这里不管用,你要真想求我办事,就把对我们的承诺放在心上,一定活着回来。”
艾希理眼眶含泪,重重点了点头。
“喏,”老鼠又一跺脚,将树上的一个包裹震下来,扔给艾希理,“走吧,争取明天入夜前走出森林,否则外头的‘孩子们’可有的你好受的。”
艾希理接过包裹,又想同老鼠道谢,又念及老鼠方才的话,终于一狠心,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前方的森林里。
身后,老鼠伸出手臂搀扶着席福,两人在月色下看着艾希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40、雪白明月照在大地(一)
◎仿佛每吐出一个字,就要生生将云忆的血肉咬下一块!◎
二日入夜前,艾希理终于走出了森林。
一下山,艾希理就听到了一阵兵器相撞的铿锵声,下令撤退的号角声。
他到达的地方是雾岛国境,这里有许多极端地貌,常年严寒,却火山林立,传闻为魔族起源的火之乡就在这里。这里苔原遍布,本该是一个即易于防守又富饶的好地方,但这里现在却是战火纷飞。
云忆甚至都没有亲上战场,他手下的魔兵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雾岛的军队步步逼退,人们像砍瓜切菜一样葬身于金狮的军队之下。
越是败,战意便越是羸弱。
无数战士从艾希理身边穿过,只有他一人站在人群中即急又气的望着败退的雾岛军。
“这不对,不要逃,你们明明可以赢的!”艾希理抓住一个战士的手臂,叫道。
战士们像推开一个疯子一样推开艾希理。
“你们最大的荣耀不该是战死在战场上吗?怎么能逃呢?”
艾希理不知道,他在森林里的三年间,世外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云忆的名号已经跟地狱使者一般令人恐惧了。
艾希理咬牙,觉得十分不甘。
他望着城墙上倒塌的雾岛王旗,飒然张开翅膀,于万千箭雨中冲向了城墙,抓住了那个正欲逃跑的旗手:“你手上举着的是王的旗帜?怎么能逃?”
“你又是什么人?”那旗手一看艾希理身上也没有穿着雾岛军队的衣服,混乱中语气也十分咄咄逼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雾岛地形特殊,你们完全可以利用地利之势打赢这场仗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快放开老子!”旗手就要推开艾希理。
“谁敢逃!”艾希理随手抄起地上一具尸体的战斧,抵在了旗手的脖子上,战场混乱,艾希理纵使扯着嗓子也只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但不要紧,影响力可以再借由这周围的几个人扩散出去,他说,“你们害怕的云忆没有来,你们还没有意识到吗?在他眼里你们甚至不值得他亲自出战,雾岛也曾经是拥有那样荣耀的国家,你们是雾岛的战士,是你们国王的战士,怎能在此弃你们的荣誉于不顾?”
人们仓皇逃窜的步伐有一刻的停滞。
“看他的眼睛!他是金狮的人!大家别听他胡言乱语!”突然有人叫。
金狮族人眼睛都为金色,一眼便可被人认出。
“我是谁重要吗?纵使我是金狮的人也知道你们此战本不该输!战士们,捡起你们手中的斧头,同我一道为自己的荣耀战至最后一刻!”艾希理喊道。
却并没有几个人响应。
可是艾希理却是自顾自的抄起战斧冲进了敌阵。
他大喊着,嘶吼着,手中的战斧扎进一个又一个金狮战士的身体里,他在想,原来杀人是这样一种感觉,一开始也许会有对生命的畏惧,还有一点负疚感,但是后来,战场上的狂热氛围将他的热情整个调动起来,他的意识开始被血与杀意填满,头脑昏聩,双眼通红的于敌阵中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