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不就说明我逐夜乡要比永辉城好伤很多嘛~你看看你——”她随意地伸手去卷洛河散落在鬓变的一缕碎发,让它在自己的指尖缠绵卷曲,“都乐不思蜀了~”
“你!”娜莫的话音刚落,洛河就猛地伸手推开面前的女人,然而她的指尖刚接触到对方一点衣物,娜莫就快速地连跳几下,后退开来。
在这黑暗的、灯光难以到达的小小巷道,女人的身影就像是黑猫一般轻盈。
“生什么气嘛~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什么忙?你是指将我绑架到地下,还是指故意带我去不该去的地方,让我收到永辉城的通缉?”洛河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漠,又夹杂着燃烧的怒意和讽刺,宛如黑暗的森林中蔓生的荆棘。
“就是这个啊……”意料之外地,娜莫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缱绻又怀恋,仿佛她们真的是什么多年的好友,仅仅一个眼神就能想起从前快乐的时光,“你很开心吧?离开了永辉城,离开了那些讨厌的负担。”
“……你说什么?!”
“那个叫做林朝的小女孩,你其实应该很讨厌她吧?”明明身处灯光之中,娜莫的话却仿佛恶魔的低语。
“即不听话,又喜欢和你对着干,那种小孩子要照顾她干什么呢?”
“早点死掉不是更好?啊,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归父神了,正合你意啊。”她的话刻薄又尖利,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般,渐渐地将裹在洛河身上的铠甲划开,刨出深处见不得人的、最黑暗的东西才罢休。
“真是太好了。”
“再也不用忍受不耐烦去管她了。”
“终于从束缚中解脱了。”
用夸张的语调和表情演绎着洛河的内心,娜莫甚至在表演中无助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将那里的布料抓成皱巴巴的一团,弓下身子,从眼眶中落下了泪水,由内而外所表达的悲伤浓郁到像是能渲染周围的气氛。
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和情感,她演绎完了最后一句台词,重新地摆上了那副轻佻的表情,看向洛河的目光灼灼。
“这就是你不愿意在人前承认的内心想法啊。”
“你应该感谢我,把你从那群虚伪的伪君子中解救出来,释放你内心的野兽,感受最本质的欲望。”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证据不就在你眼前吗?”女人摊开了手,“你看,你会在永辉城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吗?你来到这里后还会想林朝的事情吗?”
在洛河的视野里,她看见女人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四周安静地可怕,可怕到只有娜莫的声音在回响。
“是你在心中给自己定了一个枷锁,而在永辉城中它一直束缚着你。”
“但是这里没有,在你的心中这里是邪恶的化身,混乱的代表,是罪恶的源泉。”
“所以,你终于可以释放内心的野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三门考试……容我停更一周……
娜莫的话还是有倾向性的,带节奏的。
男主的毛病有一点体现。
第76章 奔袭(十)
“如何?要反驳吗?”
娜莫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一步步地引导人前往深渊。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洛河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对方的话,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是,在快速地将能想到的拒绝词汇倾泻而出,想要用事实继续证明之后,她突然呆在了原地。张开的嘴唇在空气中无力地翕合,变换了好几个嘴型,却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只好苍白地、无力地辩解着第一个问题。
“不是的!那是因为讨厌你才会这样!无论是谁看见一个绑架自己,还差点害自己丧生的人都会这样的吧?!”
之前如果说因为被追捕而没有想到林朝,那么被带到这里之后的几天呢?
“况且……况且……”洛河的声音里压抑着难以言喻的东西,从巷口斜斜映入的阳光驻足在她的脚尖前不肯再前进一步。黑袍的女人愉悦地看见她的眼神像是淬满了粘稠危险的毒汁,渐渐地成为她想要的样子。
“……林朝的死,也和你有关系吧。”
“不、不对。不止林朝,还有陶双……也不止陶双和林朝,那些被你带来到黑暗中去的人,他们个个都会死。”
“在水源中下手是方便的了,因为没人顾得上这些。在那种情况下,只想着活下来而已。”
“明明不提供食物,却大方地放了远远多于需要的水源。现在想想,无论是催促我们行走,还是惊吓,都是在增加我们对于水源的需求。”
“在人们紧紧地抓住救命稻草的时候,却不知道饮下的每一口都是致命的毒液。”
“所有人的推测从一开始就错了。所谓的绑架只是表象,从进入这个局中的时候,生还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洛河的声音填充进狭小的空间,她的语气也从开始叙述时,仅仅隐约地能从语气中感知的,如同冰层下流淌的河水那样微弱的愤怒感逐渐演变成了汹涌的浪涛,在墙壁间来回奔腾怒吼。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黑袍女人,就像紧盯着着猎物的野兽一般。并且,随着在叙述中娜莫逐渐上扬的唇角,她心中那股来回激荡的情感也越演越烈,宛如烈火爆燃,烧地她除了宣泄以外别无他法。
“那么推测错误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仿佛没有注意到洛河危险的情绪,那莫继续询问道。说是询问,作为这场计划的参与者,她对来龙去脉都心知肚明。像是年长的凶兽在耐心地辅导自己的幼崽,要如何出手才能一击毙命,要如何潜行才能不被发现……要如何,才能成为她一样优秀的猎手。
“……是最大的前提。”顺着娜莫的引诱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洛河语气平静地可怕,仿佛那些愤怒都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可实际上她的心在怦怦乱跳,鼓动的声音直击自己的耳膜,咚、咚地一下又一下,与之相对的,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最大的前提是……?”
“最大的前提是——绑架我们的人和永辉城是对立关系。”
“然而就是这个所有人都坚信不疑的前提,让我们对当下的情景造成了误判,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听到了准确的回答之后,娜莫终于忍不住放肆地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她毫无形象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尖利的笑声刺破了这座城市的宁静,眼角甚至因为大笑的动作而分泌出了生理性盐水。她放纵地挥洒着自己的情绪,不停地、不停地向洛河一连串地发问。
“你猜到这些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是害怕吧?是不敢相信吧?保护了自己的城市怎么可能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的幕后黑手?”
她猛地张开双手抱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彷徨和无助,恐惧的情感表达地惟妙惟肖:“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不是这样子的!一定是我哪里没有推测对。”
“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吧!把线索都整理起来,相信自己的过去是真实的,一定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现在所获得的答案一定是错误的!”
就像是坏掉的人偶,在说完这些后,娜莫的双手就像是忽然断掉一样直直地向下垂落,原本夸张、激烈的语气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上一秒还如同烈火一般灼灼燃烧,下一秒就如同万里冰封的雪原,什么也看不见。这样剧烈的反差让洛河心生恐惧,她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
再一次因为声响而抬起头的娜莫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空洞,洛河无法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到一星半点的东西,她的眼睛是空荡荡的深渊、深不可测的回廊,没有人类所必须的、一星半点的情感。
“你是怎么样克服这些的?告诉我吧?聪明的羔羊。”
黑袍的女人动了,她以一种缓慢的步伐、坚定地向洛河移动,无机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瞳深处映出的人的影像,语气是竭尽全力所营造出的诱哄,就像是低劣的恶魔在引诱坚定信者的堕落,即使在语言中充满了曼妙,也无法掩饰在其之下罪恶,“作为回报,我将告诉你一切,你应该知道的,永辉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