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的吧?你想知道的。所有的真相,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幕后黑手,最初的、唯一的罪人。”
娜莫在前进,而洛河却在应和着她的步伐后退,她在害怕,即使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寒冷的恐惧沿着脊髓而上,亲密地拥抱她每一寸的肌肤,让洛河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
不要听,不要听,什么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这条巷子并不深,至少在这场沉默的拉锯战中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娜莫和她的距离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甚至那双白皙的手都能清晰地看见肌肤的调理,就要抓住洛河的肩膀。
“让我来告诉你吧,所有的一切——”
“够了。”突然,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洛河身后,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人抓住了娜莫的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莫廷来的很急,洛河转头看见他的时候甚至连黑色的裂缝都没有关闭完全,还有几缕冰冷的黑色雾气缠绵在他的袍角。但是即使如此,洛河也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地转移到了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不安地攥紧了他的袍角。
娜莫和莫廷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收回手,他们无声地对峙着,注视着对方,良久,仿佛才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停下了动作。
“你也就诚信这一点可行了,大祭司。那就由你来吧。”娜莫恢复了洛河原本所知道的那个模样,成熟女人似的自信和神秘,她收回了手,主动退回了巷口,在说完寥寥几句洛河听不明白的话语之后甚至还颇有闲情地行了个礼,才消失在街道上,独留洛河和莫廷两个人,“但是,如果我发现你没有遵守约定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暗巷中的氛围再一次回到了该有的宁静,只是这一次,怀抱着秘密的人,将要倾诉的人,变成了莫廷。
有什么我必须要知道的呢?你有什么必须要告诉我的呢?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因为娜莫的话而陷入疑问的洛河,不安地看着莫廷。
时间似乎凝固了,半晌,莫廷才回过身来,安抚似地理了理洛河的鬓发,向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抱歉,我去确认了一点事情,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找到你。”
“……告诉我吧?既然我可以知道。”洛河没有回应莫廷的安抚,她像是敏感的动物一样从莫廷的身上嗅到了一点逃避的味道,并且出人意料地紧咬不放,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公式化的平直。
“……好。”然而,莫廷也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味,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宛如跋涉千里,最终回到家乡的旅人会露出的、混杂了如释重负、感受到爱意的幸福感和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那样难以言明。
但他仍旧向洛河伸出了手:“我们回去吧?一边用些点心,一边再来告诉你。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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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一个秘密,一个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在听到维诺娜报告自己的父亲出乎意料地没有同城主献媚后,奥德维奇停顿良久,直到热腾腾的茶水都不再放肆地冒出白雾,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秘密?”维诺娜显得很困惑,“可是在我们的情报网下,城主暂且不论,老爷的行踪我们应该是知晓的,他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监视。”
“是啊,在监视建立起来之后,在我掌家之后。”骄傲的艾德蒙当家人如此说道,“他愿意同大祭司献媚,却不愿意向更高一级的城主亚恒献媚,那就说明他并不需要这么做。”
“也就是说,他的手里有什么对方所忌惮的东西,但是大祭司不太在意的东西。”
“一样情报,一样秘密。”
“虽然神庙现在处于城主的手腕之下,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神庙和城主府是处于相同的地位下的。”
“而我们家族,是在永辉城建立的最初,就存在的家族。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所以,这个秘密一定是由神庙、城主府、和我们家共同拥有的。这项秘密及其重要,既然这么重要,那就很可能只有家主才能知晓。”
“而我,即使已经掌握了艾德蒙家,但我仍旧不是家主。所以,这个秘密只有那个老头子知道。”
漂亮的金发青年静静地说完了这些,随后站起身,拿起了手杖和礼帽,将礼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那就得问问老头子了。”
“维诺娜。”像是对她的行动习惯了如指掌,在对方堪堪说出口前的一瞬,奥德维奇制止了她的行动,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冷淡、拒人千里之外,“别跟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的日子很开心,但是不行!!起来肝!!!
第77章 奔袭(十一)
“如果让您误会我是来进行什么友好谈话的话,我先对此表达歉意。”在装潢不俗的房间内,艾得蒙现任名义上的家主亚德里恩在这一天惊讶地看见向来与自己不合的儿子前来拜访。
他看见奥德维奇甚至好好地穿上了礼服,礼帽,带着手杖,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在展开对话前为了表示尊敬而体现的礼仪一样。
亚德里恩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艾得蒙家的两代主人的不合已经有多久了?
久到他依稀记得上一次父子间愉快谈话的时候,奥德维奇的身高还达不到他的肩头,只是一个小小的、连变声期都没有经历的小男孩罢了。
时间的鸿沟和无法弥补的情感横隔在他们两人之间,这样融洽的情景就像是无法企及的美梦一样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但是,在下一刻,奥德维奇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他的美妙的梦境,将□□裸的现实无情地击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冰冷冷地嘲笑。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到他腰间的男孩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亚德里恩的背部来世佝偻,而奥德维奇逐渐成长为一个青年,甚至还要比弯曲着脊背的他高出半个头。他成长为了艾得蒙家的家主,一个手腕远超于父亲的杰出男子。
“……哼,那你来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人这里,是干什么呢?”
“是想让你把只有每一代家主的秘密,告诉我。”
“……!”虽然早就对自己的儿子杰出的能力有所了解,但亚德里恩却从未想过他能猜到这种地步。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复成了教科书式的假笑,“你在说什么无聊的事情?我承认你的能力,但是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会成为你永恒的胜利中的败笔……”
他轻描淡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传来的一阵声音打断了。亚德里恩望过去,看见那是奥德维奇的手杖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认得那柄手杖。那是艾得蒙家代代传承的家主象征,记得自己第一次从上一代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手中接过它时那份冰冷的触感所带来的沉重,喜悦和迷茫,也记得他将手杖交到奥德维奇手中的情景。
聪明人的谈判不需要喧哗和暴力,当这柄手杖在家主的手中敲响的时候,就意味着在地位上的绝对。
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在向自己下达命令的时候,亚德里恩也不由得在此刻涌上了复杂的情绪。
他真的不再是,那个在自己身边玩耍的男孩了。他已经是艾得蒙家实质上的现任家主,而自己只是名义上的摆设。
不需要再过多的否认,离壮年逐渐越来越远的中年男人再一次摆正了神色,但是,在情感上他还是做了最后的尝试,啰嗦地,重复地,不像是一个在社交场上经营多年的男人,而是一个更像……更像他很久之前,从未做好的一个角色。
“我不会欺骗你,永远不,所以我还是想要问问你。这不是出于一代家主向下一代的继承人所表达的疑问,而是我仅仅站在自己和你个人的立场上,所提出的一个问题。”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不能再等等吗?有时候不知道永远比知道要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多年了,终于想起来我是你的儿子吗?”然而,他别别扭扭的表达却只换来了自己血缘上的儿子毫无留情的嘲讽,就像是一把双刃的匕首,在他的心底狠狠一击,受害者与施暴者都鲜血淋漓,“你不是一直都像个精神病一样毫无根据地怀疑我,怀疑你的妻子,怀疑我是你兄弟的血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