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几度隔山川(46)

作者:无聊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姜惠卿见二人财命皆丧,留下这老的老、小的小,饶她再是好强,也急得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老老小小见她如此,更是哭成一片。

池鹿鸣急忙从屏风后冲出来,向丘原道明与姜惠卿有旧,请他看顾一二。县丞忙道:“池小姐不用吩咐,这位夫人实是可怜,在下也自当妥善照料。”众人将姜惠卿抬到后院客房,着厨役烧汤奉来,又安置了老小三人。

姜惠卿奶娘因儿子逝后镇日哭泣而致目力不好,一时尚未认出池鹿鸣来。鹿鸣抱过婴孩一看,是个女孩儿,问了一下尚不到两岁。他们两代四人虽不是原配夫妻,却也于乱世中组成一个和睦之家,谁料竟遭此横祸,实在是苍天无眼,叫惠卿受难。

灌了些汤水下去后,姜惠卿悠悠醒来,她见池鹿鸣在此,不及惊讶,两人相拥痛哭了一场。哭罢,姜惠卿又悔又愧,哭道:“是我让他们来上京的,我想着在新京辛苦几年,就可买些田地或做个营生,再不用出苦力了,是我害死了他们。”姜惠卿一向长于计划也颇有眼光,可她运势实在是太过不好。也不知他们几人究竟是谁害了谁,只能说是前世因果了。

见惠卿伤心自责,奶娘在旁边叹道:“我的儿,都是命,这都是命。”惠卿是她奶大的,她视惠卿如亲生,更心疼她千金小姐却命途多舛。

姜惠卿闻言,含泪愤道:“我就不信,我就不信这是我的命!”

池鹿鸣见她如此不甘,更觉伤心。可怜她拖着一儿一女,一个乡间妇人,又要以何为生计。她拿过手巾,擦过惠卿的脸,劝道:“你去老家找姜伯伯,他必会留下你的。还有明卿,他是舅舅,可一起照顾外甥的。”

奶娘也道如此甚好,让惠卿不要管她老婆子,将她送回旧京郊外老宅就好,力劝惠卿去投奔她父亲。她以己度人,天下无不爱儿女的父亲,姜复来必会接纳她。

池鹿鸣怕惠卿不肯向父亲低头,又以自身喻道:“我家现下也靠舅父扶持,没有舅舅不爱外甥的,更何况姜伯伯还在。”

姜惠卿冷笑了一下,反问她:“那你现下为何在此?”池鹿鸣语结,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姜惠卿又道:“人都是要靠自己,况自那时我离家出来,就不会再回去!”

不管池鹿鸣与奶娘如何劝说,姜惠卿执意不愿去投奔父亲。池鹿鸣知她气性,只得作罢。娘见惠卿一意孤行,又骂自己已死去多年的儿子常亥,只道都是他害了惠卿,否则跟着卢公子何至于此。

奶娘不知道卢公子现下也不是公子了,而是卢小二。然而若姜惠卿若跟着他,倒定不至如此境地。池鹿鸣知晓卢不言此刻就在上京,亦未婚配,可她看了一下惠卿已有一儿一女在侧,这二人岂能再续前缘?

次日早膳过后,池鹿鸣就要返回,她要赶在晚膳前回去点卯,她只有两日休沐,万不可逾期不归。她将姜惠卿拜托给丘原,丘原让她放心,他会筹些善款与姜惠卿安家,并着人送她们回去。

池鹿鸣想了想,仍不放心,又匆匆写了一封信,请丘原务必找人带给石城的姜复来。她在信中将姜惠卿的现状告知,拜请他看在卢夫人面上不计前嫌照管她。丘原请她放心,承诺他必会办妥此三事,又递上干粮给鹿鸣,再三嘱她一路小心。

池鹿鸣抱过姜惠卿,与她告别。两人俱是泪眼朦胧,不知何年可再相会。

☆、梅花香自苦寒来

池鹿鸣告别姜惠卿回宫后,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浣衣局主事的生活。或许因为姜惠卿不幸遭遇的对比,她对自己的命运感到知足,也更加知恩,不再如往昔一般自怨自艾,毕竟她现下对比姜惠卿来说已经好太多了,生活似乎又有了坚持的意义了。

忙忙碌碌中到了夏日,宫里发冰炭银,池鹿鸣带人去司簿处领了再分发给大家。全部发完后尚余了四份,想是司簿发放时有误。众人皆道反正已领出来了,不如再分了。池鹿鸣不想贪此小财,道不义之财非吾所有,制止了大家在非分之想,着人送回了。果是司簿发放有误,她正在烦恼需自己赔偿,见送回后千恩万谢。众人皆道这浣衣局虽处低贱,行事却如此磊落,皆为诧异。

又捱到了一个休沐日,池鹿鸣出宫去往沈宅,她收到了丘原的信函。丘原在信上说诸事皆已办妥,她写给姜复来的信已送到,姜复来虽未亲自回信,但着人带了一点银子给惠卿,姜明卿自此一直与惠卿保持书信往来,总算是给了姜惠卿一个依靠。姜惠卿自己不愿返回旧京,想来也是,她一介女流,携老扶幼,到那里如何为生。她现下有了父亲支助的银子,丘原也为她筹集了一些善款,她就在双河买了个小宅子,并接了县衙一些打扫活计,倒也可以勉强度日了。池鹿鸣吁了一口气,安下心来,丘原办事果然妥帖。她又想起姜明卿,算来他也十七了,不知现在如何。

池鹿鸣回宫后次日,梁尚功着人来唤她,池鹿鸣不知梁尚功找她有何事,不敢耽搁,更了衣速去。见了梁尚功,竟有一件极好之事。原是有位司计升迁,司簿推荐了她补职,梁尚功顺水推舟允了。这个调职来得极是突然,让她猝不及防,虽只有八品,但终不至于在浣衣局当一辈子差了,她甚是欢喜。

池司计也推荐了浣衣局一位勤恳可靠之人接任她,然后即交事务交割清楚,赴新任而去。司计的工作较之浣衣局完全不同,在这里她只需管好自己工作即可,不像在浣衣局有许多事需要她与人周旋协调,这里倒更是考验她的耐性。

很快,池鹿鸣就觉得司计这项工作极其枯躁。她所认识的人里面,似乎只有梅砚寒算术最好,他喜爱《九章算经》之类的书,亦如他喜爱经史子集一般。不知砚寒现在如何,他绝对想不到她在宫中洗了几年衣服,他现在也十九岁了,想必都成亲了。

日子就这样溜过去了,池鹿鸣事务较之以前少了许多,这里较之浣衣局轻松很多,众人有很多闲暇传播宫廷消息。夏末时,听大家说皇上的哥哥宝庆王回京了。池鹿鸣好奇问道:“他去哪儿了,可是皇上派了他的差?”

众人笑道:“皇上哪敢派他的差。”池鹿鸣听了很是惊奇。有一人与她解释,宝庆王发妻与儿子被祥清帝所杀,他伤心至极,自大祥立国后一直独居上京郊外的狮山别墅中,皇帝不忍他如此自苦,再三相请,他才回京。

又有一人说这位王爷才学造诣颇高,极受天下文人追捧。大家都道祥清帝残杀妇孺,天理不容,故而灭国。说到祥清帝,池鹿鸣沉默了,她当然记得这回事了,还记得那个孩儿。

一人又问:“王爷此次为何又肯下山回京了?”

另一人神秘道:“据说是要给他定新王妃了。”

今年是大选之年,想必就是这回事了。池鹿鸣想男子终究不如女子长情,估计沈访娘是永不会再醮的,她又想起了池非也,他是四岁还是五岁?池鹿鸣有点记不清了。东洲离自己太远了,父母的音容笑貌依稀只记得大概的轮廓。待她的役期就满了,她出宫后就找一处宅子,与丘原种两株紫玉兰,再度过一辈子。

一日,梁尚功检查账目时发现几处差错,追究下来,事涉池鹿鸣与另两人。那两人急欲争辩,分别道是何种何种原因所致。梁尚功平日行事极是严格,听后煞是不喜。她见池鹿鸣不言,遂转头问她原由。池鹿鸣惭愧道:“事有纰漏,甘愿认罚。”梁尚功甚为满意,训斥了那两人,最后罚了三人以示惩戒。

事后,那两人埋怨池鹿鸣,指责她为讨好尚功自行认罚,反带累她们。池鹿鸣并无卖友求荣之意,只是心下所想当即说之,不想却得罪了同侪,很是郁闷。她本是新来,此后更被疏远,她虽不乐,但亦无法。她自小一向人缘不佳,也不过多纠结,一人独行。

秋季过完了,轰轰烈烈的选秀也落幕了,皇宫入了几位新人,很是热闹了一阵。听说宝庆王并未选中王妃,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后宫传闻他对前妻坚贞不一,他顿时成为女人们心中的男子表率。然而宝庆王在前朝声名并不好,士大夫私下都道他是真名士自风流,他自回京后就与众文人流连烟花之地,把个上京弄得文风与青楼并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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