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吗？”那人本来已经心如死灰，没想到馒头处处为他着想，不由得喜从中来，但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自然，我这个人最看不得老实人受苦。我一见你这个面相就知道你平时一定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被逼才走上这条路的。听我的，你快逃出城去，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那人将信将疑，“这样，会不会连累你？”
“主子最多罚我办事不力，不会过多惩罚的，你放心罢，我肯定受的住。”馒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人急急忙忙转身就跑，被馒头拉住，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拿我寻开、开心么？”
“不是，兄弟，你好歹先换身衣服。这身宋府的衣服太显眼了。这样，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
好在两人身形差不多，对换下来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那人道了谢怕馒头反悔，立刻跑得没影了。馒头则回了客栈，把面上的人皮面具卸下来，用药水细细改动修补，渐渐呈现出另一张脸。他把人皮面具对着镜子覆盖上自己的脸，俨然就是方才那人的模样。
他对着镜子做了几次表情，确定没有出入之后，拿上自己的东西在客栈退了房，大摇大摆地去了宋府。
这次果然畅通无阻。
原来那人的身份是宋府一个管花园的小厮。按照他的身份，见到宋眠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的。馒头暗自心急，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悄悄搜集着关于宋家药田的消息。
下人里面知道的细节很少，只说宋眠大部分时间都在经营着药田的生意，但具体的药材在何处什么的都不大清楚。
这件事虽然不显眼，却已经传到了宋眠的耳中。
“少爷，这个人需要处置吗？”说话的是宋眠的侍卫。
宋眠道：“暂时不必，留意着此人的动向，查清他的底细来报给我。”
“是。”
自打林妙妙走后，他开始着手药田，便是因为得知王玉墨除了推她入湖之外，还喂了毒药给林妙妙。他四处寻访名医，得知需要用到的药材，便大肆种植，以备不时之需。
同着宋老爷宋夫人，他亦分外生疏。在府上宋眠看似不管任何事，实际上他的势力已大到惊人的地步，只是他不轻易动用什么，仍叫宋老爷宋夫人以为自己主掌宋府。不动声色间，他已经是实际上控制了宋府。
对于药田的事，虽然馒头自认为隐秘，实际上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宋眠这日回了府，得知薛笠上门来了。思量一番，道：“去问问他要什么药，派人送去便是。”
虽然兄弟情分不在了，在药材上倒不必一味吝啬，这也是宋眠一直以来的处世之道。
“是。”
那侍卫应下了，又对宋眠报告了关于馒头的事。宋眠思量片刻，道：“你去告诉管家，说我这个院差个打理花花草草的，让他把这个人调到我身边。”
是。属下这就去办。”
宋眠才坐下，心里却渐渐生出一丝希冀来。这人打听药田，会不会是和林妙妙有关？林妙妙真的还活着么？他指节泛白，手掌紧握成拳。
这一年来，他就是在这样反复的希望和失望中度过的。他觉得自己应当是累了，但总是忍不住因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生出心潮澎湃。
妙妙，你究竟在何处？这一次，不要再抛弃我了。
“少爷，林姑娘求见。”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宋眠的思绪。
他愣了一会儿才渐渐醒过神来，林姑娘，原来不是林妙妙，是林秀云。他揉了揉太阳穴，道：“请进来。”
林秀云进来的时候，馒头也被管家的人带着进来了。打理花花草草，不需要宋眠亲自过眼，所以没有带到宋眠跟前去。馒头进了这个院子，立刻就注意到走在回廊上面带春风的林秀云。
此女着实和林妙妙相像，连馒头也如此认为。
她嘴角抿着，露出浅淡的笑意。说话声音柔柔的，笑着同领她进来的人道谢。
馒头心中唾弃宋眠，撇开了眼去。
“你来了？今日我问了大夫，说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你今日便是不过来，我也正要着人请你。先前同你说的事，如何了？”
☆、第四十四章
林秀云捂嘴咳了两声，道：“我今日来，便是想对堂姐夫说此事。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顾，让我在这里能够安心养病，秀云心中感激不尽。我已经想清楚了，父亲虽然一时糊涂，但仍然是我生身父亲，我怎么能够弃之不顾。所以，我想还是留在云州城，不再离开。父亲的赌债，能否算我借您的？以后我赚了钱，会慢慢还的。”
宋眠眉目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这么做就是了。赌债的钱，我替你出了。以后什么结果，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完这些，林秀云有些失落。她并不想离开，只是她不能选另外一个选项。离开云州，那她要留在宋眠身边的想法便都是空的了。来之前她甚至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宋眠会挽留她，但是眼前的情形叫她彻底冷了心思。
“还有事？”宋眠见林秀云还不走，问道。
林秀云微微一拜，从手中拿出一个香囊来，双手递到宋眠面前，道：“秀云身无所长，唯有女红还算拿得出手。我见堂姐夫腰间配饰似乎还缺个香囊，便自作主张绣了一个，还请堂姐夫不要嫌弃才是。”
用了玄青色布料，绣了简洁大气的图案，针脚细密精致，的确算得上不错。
宋眠道：“不必了。我救你，本也不为什么回报。你若要走，我可安排一辆马车送你。”
“不用了，秀云自己去了。”
馒头被安排打理花草，带他的人已经走了。他侍候药草习惯了的，这些花草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见那林秀云待了一会儿还未出来，不由心里嘀咕起来，对宋眠的恶意更盛。
过了一会儿才见林秀云出来了，穿过走廊出了院门。馒头低头扯着杂草，忽然被后面的人拍了拍肩膀，道：“你就是新来的吧？”回头看见是个黑脸的汉子，馒头点了点头。两人交谈起来。
馒头一连去了十日还没回来，林妙妙起了疑心，去问师傅。师傅道：“许是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你就放宽心，把身子养好是正事。”
林妙妙这阵儿身子又好转，时常在院子里转悠。听师傅这么说，想来也是，便放下心来。这日师傅出门采药去了，林妙妙思索了一会儿，从匣子里拿出些铜板来，打算进城去买些糕点回来。
往日都是馒头陪着进城，怕她贪吃，这次馒头久久未归，她忍不住想自己进城去。又担心被薛笠的人发现，便戴了顶幕篱，慢慢悠悠往城中去了。
这天气暖洋洋的，晒得人身子也慵懒许多。走到城中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因为林妙妙知道师傅一般采药都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所以她并不着急。先去了点心店买了两盒点心提在手里，感兴趣地看着街边的小玩意。耳边小孩咯咯笑着，她一眼看过去，见那婴孩穿得干干净净，大人手里摇着拨浪鼓，一摇动他便笑，很是可爱。
林妙妙也跟着笑。目光触及到抱着婴孩的人，却愣住了。
那人，竟是她的二姐，林月月。那这么说来，这孩子应当是二姐的孩子了。林妙妙鼻子酸楚，隔着幕篱看着两人。
她其实很想见二人。只是这样一来，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来了数次也不敢现身。没想到却在此地遇见了。
“这孩子，真可爱。”她伸手去握那小孩的肉手。小孩也不哭不闹，好奇地看向她。
林月月听见她的声音也愣住了，道：“你是，妙妙吗？”
林妙妙道：“妙妙是何人？我叫却雨，自小居住在乡下。姑娘应当是不认识我的。”
“却雨？”林月月看向那层薄薄的白纱，道：“你是妙妙，你一定是妙妙，对不对？妙妙，你回来了？”
林妙妙改了容貌，却改不了声音。她伸手轻轻将白纱一侧撩开，让林月月恰巧窥见她脸上的红色印记，道：“姑娘大约认错人了。我因相貌丑陋，故此不愿轻易示人，还望姑娘莫见怪。但我的确不是姑娘所说之人。”
见小奶娃目不转睛盯着她，便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奶娃的脸蛋，逗弄她。又问林月月道：“这小娃真可爱，倒叫我有些走不动路。可否叫我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