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81)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叙叙说着,声音发起了抖,冷风中被冻失了色的唇开开合合,又像是命令,又像是渴求。

那影子听了半晌,忽然打断她:“不用了。”

姬珧一怔,抬眸去看他。

虚虚实实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脸,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那双眼睛有些悲伤。

“会有人陪你的,陪你结束这乱世,陪你安享太平,陪你白头到老,你放心回去吧。”

姬珧问:“那你呢?”

那人像是僵了一下,张口欲说什么,又被他咽了回去,良久之后,他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去时,自然就把我忘了。”

“那要忘不掉呢?”姬珧不肯罢休。

“忘得掉的,”他却很固执,笃定地道,“总会忘得掉的。”

又伸手赶她:“走吧!”

姬珧想说带他走,可又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带他离开,山下还有父皇等着她,还有恕儿等着她,还有这锦绣江山等着她,她被这些琐碎缠绕着,注定不会在这里停留。

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姬珧没办法向他那边走,只好说:“那我走了。”

她提着裙子,冲他喊了一声。

那人只是挥手。

“你保重。”

姬珧说着,拼命想要看一看他的样子,可是日光太耀眼,只剩下金色的剪影,描摹的轮廓一如记忆中一样,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看透了,好像也没那么好,不如就这样吧。

她放弃了,终于转身离开。

有什么声音顺着风吹来,似轻柔呓语。

“保重……”他说。

姬珧像是没听见,径直往山下走,忽然踩了一空,身子也向下坠,她猛然睁开眼,山间青翠蓁莽全都碎裂了,她一口一口喘着气,却看到了熟悉的陈设,这是她的栖云苑。

一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看到她醒来,那人立刻弹起,从脚踏上坐到床边,伸手去抚她的脸,感受到热度,他似乎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不安担忧的神情,问她:“渴不渴?”

姬珧顿时觉得嗓子干涩疼痛,说不出话来,她点了点头,看着那人松开她的手,转身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脸庞上探了探温度,觉得可以了,才走回来,将她从床上扶起,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姬珧渴极了,把着杯沿把一整杯水都喝下去了,因为喝的太快,水顺着嘴角流下,挂在下巴上,那人很熟练地用手腕一蹭,又问她:“还喝吗?”

姬珧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宣承弈,他眼下发青,嘴边还有一圈青色的胡茬,姬珧从未看过他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难免想多看几眼。

宣承弈被她赤、裸裸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表面镇定道:“怎么了?”

姬珧不答反问:“我睡了多久?”

宣承弈揽着她的腰,不禁加大了力道,嘴上回道:“三天三夜。”

姬珧收回目光,那日宣承弈赶到之后发生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肩膀上中了一箭,现在还泛着疼,可要只是中箭,她不会昏睡这么久。

“箭上有毒吗?”她忽然问。

宣承弈“嗯”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她脑后的长发,安抚着说:“你放心,毒都已经清了,只要休息几日就好。”

明明是安抚,却控制不住发抖的手,箭上的毒的确凶险,就看这三日她能不能醒来,好在她醒了,宣承弈在心中不停安慰自己,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道,侧脸贴着她前额,轻轻蹭了蹭。

姬珧没说话,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睡意又阵阵袭来,某一刻,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惊醒,她离开宣承弈的胸膛,瞪着他道:“恕儿呢?贺朝他们呢?”

宣承弈看她着急的眼神,回答:“都没事,陛下要上朝,每日下朝都会来看你,十八卫也没人受伤。”

姬珧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放下,随即眉头一紧,声音冷了下去,问他:“江蓁呢?”

宣承弈说了两个字:“死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好像那人无关紧要一般,冷淡漠然。

见姬珧脸上有疑问,他脸上冷漠的神情隐去,语气也恢复如常:“上原兵败后,淮南王救了她,然后把她当成一枚棋子放到珉州刺史府,淮南王手下这样的棋子不少,各州府都或多或少有他的眼线。”

他摩挲着手指,继续道:“不过,珉州刺史并没有背叛朝廷,或者说,江蓁还没有得逞,她带的人都是淮南王给她差遣的人手,毒兽也是玉镜公主留下来的,与珉州刺史毫无关系。”

姬珧听他说完,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回沅州的,这一耽搁,也不知道玉家那边怎么样了,宣承弈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淮南王出尔反尔,玉家人现在都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再不会相信他了,玉琅风那日被炸伤了两条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玉家三房对淮南王恨之入骨。”

“佟沅是从珉州直接回沅州了,现在,他手中的那批图纸都可以投入生产了。”

姬珧昏迷了三日,堆积的事务实在是多,宣承弈面面俱到,娓娓道来,等他说完,姬珧意识到不对劲了,眨了眨眼警惕看着他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宣承弈瞥了她一眼,不回话。

姬珧立刻露出凶恶的表情:“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久。”

结果面部表情太狰狞,太用力,扯到她肩膀上的伤口了,姬珧闭上眼咬住唇呻、吟一声,宣承弈赶紧扶着她手臂,手忙脚乱:“怎么样?有没有事?”

姬珧虚虚地叹一口气,心想她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活了二十多年,反倒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看着宣承弈,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很信任你,愿意什么事都让你知道,在外面,你代表的就是我,永昭长公主,这是我对你的偏爱。”

“但你也需时时刻刻记得,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我可以随时让你死,所以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她在那推心置腹面容严肃,宣承弈却一脸镇定地解她的衣服,姬珧就穿了一层里衣,他很快就剥开她的衣襟,姬珧觉得肩膀一凉,厉声喝止他:“你干什么!”

“伤口有些裂开了,我重新给你上药。”说罢,他去床边的龙头橱上拿了药箱,走回来,认真地看着她的伤口,拨动玉瓶洒下药粉。

疼痛钻心,姬珧只顾的忍疼了,咬着牙骂他:“轻一点!”

宣承弈却道:“就算你算计我利用我威胁我,也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你,我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才选择留在你身边的,我留下只是因为你是你。”

姬珧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一番话,抬眸怔怔地看着他,过不久,宣承弈起身,将她的衣服拢上:“包扎好了,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姬珧:???

合着只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

宣承弈让她躺下,并告诉她这几日都需要卧床,姬珧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可又想不起来。

宣承弈坐在床边,忽然问她:“你刚醒来时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像是被吓醒的。”

姬珧脑中一团迷雾,她闭着眼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到,睁开眼,她道:“忘了。”

随后又叹了一声:“也许是个无关紧要的梦吧。”

良久地沉默过后,宣承弈像是才想起什么,说道:“哑奴死了。”

姬珧没说话,半晌之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他留下来替我们挡住江蓁他们,九死一生,怎么说他在我身边也侍奉两年了,他的后事,你办了吗?”

姬珧说话时,看不出一丝异常,宣承弈始终凝视着她脸色,直到对方因没听到回应而转移目光看向他。

宣承弈道:“我把他葬了。”

“那就好。”姬珧转过身面向里面,声音有些微弱,“我还是有些累,等恕儿来,再叫我吧。”

“好。”

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门被关上,姬珧才猝然睁开眼。

那双眼琉璃易碎,包裹着世间最复杂的温情。

有些话她永远不会问,也不会去求证,往事终会随风逝,每个人都会挑中那条对所有人都最好的路,继续往下走。

这一觉睡过去,没想到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十分,姬珧睡得昏沉,睁开眼时脑袋都是嗡嗡的,想要扶一扶额头,没想到手被人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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