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迎嬉笑道:“敏之,你磕坏了脑袋不成?袖摆上绣金线牡丹的,怎么说也该是萧成时期才有的,且还得是皇族正统。”
赵瑶摇头:“所以我才疑惑,前些日子忘了在哪里看的一本旧书上,有这么个图鉴,衣饰是萧成之前的那个大辽时期的,约莫着,应该是大辽末十三州兵乱时期,窄领广袖,单边袖上有金银双丝绣出的牡丹……所以,有没有可能,宗正寺有这样的记载?”
封迎想了好久,一拍脑袋叫道:“啊!有!是萧宛!”
“恩?是那个大辽末期洪武年间,分兵权同大辽摄政王成婚,最终导致洪泽分裂成十三个州,大辽皇权旁落的寿阳郡主萧宛?”
“正是!你忘了,后来的萧成皇族在广袖上绣牡丹就是因为她!”封迎激动道,“虽因她,十三州分崩战乱数十年,但没萧宛就没有后来的大成。开女科,重文治,废嫁娶,这女人把所有在当时大逆不道的事全做了!你想,多有魄力的女人,才敢不屑满天下的诋毁之言,带着老皇帝留给她的二十万军,穿着喜服杀到摄政王府求嫁?啊,不对,是成婚!”
看她离题越来越远,赵瑶忍无可忍,提醒道:“那这牡丹绣?”
“因她喜欢。”封迎语速飞快,“萧宛素爱牡丹,且越俗气开的越大她越爱。所以她胞弟萧九后来开国登基,索性把牡丹定做国花,再后来,恰巧的是,她侄女成世祖的那个特别有名的帝君也甚爱牡丹,所以成世祖就把牡丹给绣衣服上了。”
赵瑶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也是被这理由惊醉了。“这么说……”
封迎认真的下结论:“也就是说,你见的那件衣服若确定是前辽的样式,还绣了牡丹,那十有八九跟萧宛有关!”
赵瑶脑袋里乱成一团麻,梳理了好半天。“那么,拜托郡主,闲来无事时,就帮忙查查宗正寺里,还能找到的关于寿阳郡主萧宛的书卷吧。”
“没问题!”封迎大幅度点头,“我对这些前朝旧事最感兴趣了!”
农历七月,赵瑶的脑袋养的差不多了,赵县令的回信也到了。双方把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八。
赵瑶把婚期告诉喜服鬼时,他愣了一下。
赵瑶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咳,你要是难过的没办法祝福那就不要假装无所谓的祝福我了,反正你也说过,不管祝福与否,人这一辈子最坏的结局就是死,可大家总归都会死的,想来我就算过得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大不了一死呗。”
喜服鬼无奈道:“打住,我压根就没打算贺喜祝福。还有,我也不难过,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少说也看了上千次了,早烦了,哪有心思去难过?”
喜服鬼心道,能死分明是最好的结局。
月底的时候,封迎差人把在宗正寺找到的有关萧宛的陈年卷宗拓印全送了来。赵瑶翻着看了两页,无奈对古文字不熟稔又对这些错综复杂的皇室宗谱不感兴趣,于是没几天就打消了这个要刨根问底查真相的念头。
赵瑶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不确定那个萧宛到底跟那只鬼有没有关系,不看也罢。”
然则,夜里失眠,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喜服鬼那天要死不活的表情,虽然他微微蹙眉,但就是那抹微微,跟斩不断的丝线一般,扯着她的眼皮,搅得她无法安眠。
第二天午时,因姜城在,喜服鬼便飘飘荡荡的又闪了出去,说是不想听她二人腻歪。等他红衣一飘走,赵瑶立刻翻出那些拓本:“姜城,你帮我找一下……跟寿阳郡主有关的男人。”
姜城正在喝茶,一口气没顺好,立刻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寿阳郡主?”姜城擦了擦嘴,傻愣道,“是那个七百年前十三州兵乱的寿阳郡主萧宛?”
“对。”
“你找她男人做什么?”姜城边说接住拓本,问道,“又是延平王府的那位小郡主指派的活计?”
“你就当是吧。”赵瑶边看边答,“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姜城无奈摇头:“虽然不知道你们做这些干什么,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我还真知道些关于萧宛的野史传闻,是和云州有关的。”
赵瑶吃惊:“云州?”
姜城道:“这些青史留名的女子豪杰中,家母最是敬仰萧宛。因而我小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萧宛的事迹。萧宛虽出生在京城王府,但十岁时跑到云州稷山拜师。传说她的师父就是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山居士。”
赵瑶乐道:“假的吧?不是说东山居士只是大成时期萧氏皇族为了登基继位特意编纂的一个传说吗?”
姜城笑道:“哎,我讲的就是民间流传的有关萧宛的传奇嘛,不要在意真假,图一乐吧。”
“话说,萧宛拜师后在稷山待了六年,学的一身胆识谋略,而后下山归京,这才搅动十三州风云。”
赵瑶笑着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拓本。
“真是胡编乱造,这宗谱上明明写着,萧宛十岁至十六岁期间一直在京城,并未去什么稷山。”
“无趣,无趣。”姜城叹气,“都说了是民间传说,自然不是真的了,你听个乐还不成吗?”
“好吧。”赵瑶放下手中的拓本,做出洗耳恭听状。
姜城饮了口茶,接着道:“我们都知萧宛在十九岁那年拿着辽武帝留给她的兵符,闯进摄政王府,分析一番天下大势后,道出那句历史上最有名也最大逆不道的求婚之言。”
姜城表情严肃,沉声演道:“摄政王,杀了小皇帝,这天下,我们来分,如何?我萧宛心高气傲,从不与他人分享什么,不过,我愿同摄政王同坐这天下。”
“嗯?”赵瑶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姜城继续讲:“总之,之后你也是知道的,摄政王杀了小皇帝,却不想平阳侯率先起兵谋权,而后诸路枭雄纷纷割据称王,局势失控,天下大乱。再后来,萧宛和摄政王死在不鸣山一役。”
赵瑶想都不想,蹦出一句话:“可后来萧宛胞弟萧九迅速招揽群英,不到十年就登基称帝,这么说,有没有可能……萧宛其实本意就是为了搅乱朝局,给胞弟铺平登基之路?”
姜城点头:“现在来看,是有几分可能。不过,我要讲的不是她同摄政王,世人皆道,萧宛与摄政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论地位性情还是胆识谋略,二人都很登对。可是,你忘了,我前面说的,萧宛在云州稷山学艺六年。”
“莫不是要编造一段师徒恋出来?”
“哈哈哈,不是。”姜城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咱云州人都信稷山有灵,现在那些人口中所说的稷山神巫,其实就是指当时的东山居士。”
赵瑶突然想起自己花银子买来的那张没用的鬼画符,“稷山神巫是不是有个首徒?”
“不错。”姜城点头,“我正是要说他。我娘说,现在稷山附近的镇上还有人知道这些传说,神巫首徒同萧宛是对恋人。然而,最终并未结缘是因那个首徒改了萧宛命轨,自断了姻缘线。你可知,传说中,稷山神巫一脉能观世人命格,改命轨,这位首徒见到萧宛的第一眼,就知她是帝王命格,然而此生必命途多舛,虽能至帝位,但结局必定凄凉无比。因而他想改了萧宛的命轨。”
姜城见赵瑶一脸惊愣,笑道:“早说了这就是个民间编造的桃色版本,情节自然是这般离奇,你莫要惊讶。”
赵瑶却突然站起身,抬头对着三尺处问道:“可是真的?”
姜城有些不知所措:“阿瑶,你怎么了?”
红衣鬼卷着衣袖,嘴角微微撇了一下:“你夫君都说了,民间编造的桃色版本,这么离奇的故事,你还想当真?”
赵瑶一巴掌拍在桌上,喝道:“讲实话!”
红衣鬼慢慢抬头,笑道:“你知道吗,这一世,你最不可爱。”
“那我是谁?”
“你轮回了这么久,我怎知你到底是谁?”
“我是否曾有一世,名叫萧宛?”
他沉默了。
赵瑶指着已经石化的姜城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良久,半空中才传来一声回答:“差不多吧。”
“阿瑶……你,你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红衣鬼轻叹一声,慢慢显了形。他对着姜城点头道:“见谅。”
姜城啊的惊叫一声,疾步退后,抵着桌边,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