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靖王会喜欢。
就是同为女子的她们,看着也赏心悦目。
磕头敬茶结束,离开宴还有段时间,一些贵妇们不耐烦坐在厅里与人叙家常,便结伴出来逛园子。
假山的凉亭里罩了厚实的帘子,范府的丫鬟又及时送来火盆跟茶点,三位贵妇惬意的坐在里头吃茶说话。
容长脸的贵妇笑道:“你们瞧见宁王妃身边那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没有?那就是宁王妃的内侄女,如今给世子做了屋里人的许氏。”
另一圆脸贵妇笑道:“甚屋里人,你这消息有些不太灵通呢。听我娘家嫂子说,宁王妃要抬这许氏当贵妾,拟定了下月初二龙抬头这日摆酒呢,你该叫人家许姨娘才是。”
顿了顿,这圆脸贵妇又笑着补了一句:“待傅大姑娘这个世子妃进门后,就得称呼人家许侧妃了。”
坐在她俩对面的一个身材富态的贵妇“啧”了一声:“正妻尚未进门,就先明堂正道摆酒纳贵妾,也就是傅家门第低微不敢有异议,若换作旁的世族大家,必定是不依的。”
容长脸的贵妇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那也未必,换了傅二姑娘试试?”
圆脸夫妇赞同的点了点头:“傅二姑娘是靖王太妃跟靖王的救命恩人,又拜了范首辅夫妇当干爹干娘,宁王府若是敢这么打她的脸,靖王府跟范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容长脸的贵妇笑道:“同一个爹的孩子,妹妹这般厉害,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姐姐却这般平庸,长相也只能算平平,这差异还真是有些大。”
顿了顿,又小声道:“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宁王世子到底瞧上了傅大姑娘什么?”
身材富态的贵妇笑道:“必是有甚咱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三位贵妇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捂嘴,发出引人遐思的嬉笑来。
显然不知想歪到哪里去了。
凉亭外头三步远的地方,傅谨言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些长舌妇,竟然在背后那般编排自个,就不怕下拔舌地狱?
但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前半部分都是事实。
正是因为傅家家世低微,自个又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宁王妃才如此肆无忌惮。
自个还未进门呢,她就要明堂正道的提许熏儿为贵妾,叫旁人看自个的笑话。
明显没将傅家跟自个放在眼里。
想来也不会知分寸的给许熏儿服用避子汤。
若是许熏儿有了身孕,生下个男娃,占了长子的名头,那自己的孩儿都要被压一头。
侧妃也是有正经封册跟上宗室玉牒的,侧妃所出的男丁也有分家产的资格。
更何况这长子还有宁王妃这个祖母撑腰。
简直是后患无穷。
她必须得寻个机会与世子说说。
不强求他不招许熏儿侍寝,毕竟世子血气方刚的年纪,必定是憋不住的,但起码不能让许熏儿抢在自个前头生下男丁来。
真是越想越糟心。
忍不住再次羡慕起傅谨语来。
今儿她是多么风光啊,认亲仪式的正宾是未来婆婆靖王妃,副宾是范首辅亲家孙次辅的夫人。
皇后、太子妃跟太孙妃都派人送来重礼。
太孙还亲自上门道贺。
若是自个也有她这样的靠山,宁王妃是如何都不敢如此慢待自个的。
本是自个瞧不上的人儿,如今却越爬越高,高到了自个够都够不到的地方。
这叫她如何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如何呢?
有靖王在旁虎视眈眈,别说是自个,就是世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能憋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傅谨语逍遥几年。
待她收拾了许熏儿,稳住了在宁王府的地位,再反过头来对付傅谨语不迟。
*
傅谨语又要参加仪式,又要被范大夫人领着拜见范家以及姻亲家的长辈,忙的脚不沾地,根本不知道后花园里发生的这些。
范大夫人听到丫鬟悄悄来回禀,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傅谨语。
言下之意,如果傅谨语觉得脸上挂不住,她可以出面同宁王妃说说,劝宁王妃不要做此打傅家脸的事儿。
被傅谨语果断拒绝了:“干娘不必理会此事。”
怕范大夫人误会她是不想给干娘添麻烦才这般说的,又忙不迭的解释了一句:“姐姐的事儿,她自有主张,我跟母亲不好胡乱掺和,不然她不但不会感激我们,反还会怪我们多管闲事。”
范大夫人何等聪明的人儿,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们姐妹间有龃龉。
干女儿如此不避讳,直言相告,范大夫人欣慰的握/住傅谨语的手,笑道:“干娘自然是听你的。”
傅谨语就不提了,再直率不过的一个小姑娘。
裴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范大夫人不是没叫人打听过,加之自个也与她相处过几次。
可以肯定的是,裴氏心地善良,并无坏心眼。
如此脾性的人儿,却与继女关系紧张,说明傅谨言并不像表面那般温婉贤淑。
傅谨语的决定很对。
若为了些许脸面跟虚名,而去替与自个不对付的傅谨言出这个头,显然不是甚明智之事儿。
如果傅家有脸面跟虚名可言的话。
“靖王殿下来了。”
母女俩正说话呢,有小丫鬟突然在门外禀报。
范大夫人立时打趣傅谨语道:“靖王太妃来就罢了,连靖王都来了,你这脸面可真够大的。”
傅谨语笑嘻嘻道:“没法子,谁让您女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范大夫人失笑,拿手指头指着她,笑不可抑的说道:“我有了你这开心果,往后再也不愁笑了。”
傅谨语得意的一挑眉:“笑一笑,十年少,干娘很快就可以返老还童了。”
范大夫人笑的肚子都疼了,将她搂进怀里,爱怜的一阵揉/搓。
*
认干亲的事儿折腾了一整日,傅谨语险些累趴。
次日正窝在床/榻上当咸鱼呢,谷雨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姑娘,靖王爷派马车来接您去王府。”
傅谨语:“……”
昨儿才在干娘那里见过一回,怎地他今儿又叫人来接她了?
冷若冰霜的一个人儿,突然变成粘人精,还真叫人有些不太适应。
腹诽归腹诽,生怕他那里有甚正经事儿,傅谨语还是赶紧爬起来,叫人服侍自个盥洗梳妆更衣。
来到东侧门时,见赶车的是崔沉,她阴测测的笑道:“哟,劳动五品大员替我赶车,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说着,猛的一掀车帘。
然后就与端坐在车厢里头的崔九凌的视线对上。
崔九凌轻哼一声:“傅二姑娘这起床气倒是挺/大的。”
傅谨语爬进车厢,身/子往他怀里一倒,闭眼打了个呵欠,哼唧道:“明知道我昨儿忙了个半死,还一大早就跑来扰人好眠,王爷也忒不体贴了些。”
崔九凌伸手将她揽住,淡淡道:“你若是不介意我单独去见你的情敌的话,可以返回去补眠。”
“见情敌?”他要这么说的话,她就不困了。
“嗯。”崔九凌点了下头,解释道:“和婧郡主犯了相思病,近来茶饭不思,瘦成一把干柴了,这两日更是滴水不进,一副要自绝的架势。”
顿了顿,他又叹气道:“宣平侯老太君到王府,跪下求我去见她一面,劝劝她莫要如此自轻自贱,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实在不好拒绝。”
傅谨语:“……”
难怪他俩的事情爆出来后,没见和婧郡主跳出来找自个的麻烦,她先前还防备了许久,生怕和婧郡主跟和姝郡主一样恶毒,在背后算计自个。
但一直风平浪静,她也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和婧郡主竟然病倒了。
无怪乎没一直没动静呢。
她无语道:“宣平侯老太君是请你去劝和婧郡主的,你带着我一块儿去,这是去劝人,还是刺激人?”
崔九凌垂了下眼,哼道:“当然是刺激人。”
傅谨语惊讶的瞪大了她的桃花眼。
崔九凌扯了扯嘴角,说道:“她固执了这么多年,我屡次冷言拒绝她都不肯罢休,谁知她这回是真病还是装病?”
顿了顿,又冷酷无情道:“管她真病还是假病呢,总归这一次就叫她认清现实,别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