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蹇(23)

作者:沈二藤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的脑袋被季常按在地上,耳朵摩挲着粗糙的地面,雨水不断拍打着他。

吴嘉荣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密密麻麻像针一样的雨,无孔不入地刺着他的肌肤,探进他的血液里。

“别跑啊。”季常说,“我能比江颐钧让你更爽。”

他的双手被钳制在脊背上,他的衣服被撕扯开来,他的裤子被脱掉。

像一条脱离了河水的鱼,吴嘉荣咬着牙扭转着、扑腾着身子,却另有两双手禁锢住他的肩膀,掰扯开他的双腿。

吴嘉荣的眼睛彻底蒙了一层雾,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噼里啪啦的雨水掩盖了他的声响,他沁出血的嗓音说着撕裂的话:“......住手!这是违法的...你们不能这样......”

季常跨在吴嘉荣的身上,双膝屈跪,他俯下身子贴近吴嘉荣的耳朵,说:“你知道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而且,你是个男人。”

“没人会信你的话。”

“你说,要是江颐钧知道你被别人操了,他是会来找我算账呢,还是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呢?”丢掉。垃圾。野狗。贱货。

吴嘉荣完全动弹不得。

他只能像条狗一样被按在潮湿、腥臭的地面上,猛然又急促地被异物撕裂他的肉体。

吴嘉荣疼痛地想弓起腰,挣脱开来,奈何身上的力道将他压得死死的,他在雨水里小声的、卑微的喘息,唇齿被季常的手捂住,那些求救的,痛苦的声音从细缝里一丝一丝的透露出来,跟着雨一块儿化在了浑浊的积水里。

那侵犯的力道和温度,仿佛无数条小蛇钻进他的毛孔里。

他浑身战栗、颤抖,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恶心与反感,胃到食管,一股粘稠的呕吐物哽在其中。

冰冰凉凉的,疼痛与撕裂,让吴嘉荣咬破了舌尖和下唇。

季常嗅嗅他濡湿的乌青软发,故意在吴嘉荣的脖颈、肩头咬了几口,留下印记。

这是在跟江颐钧挑衅。

你的东西,我也能碰,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啧,也就这样吧,索然无味。”季常支起身体,拍了拍衣袖,拉好裤子,瞧着像一滩烂泥爬伏在地面的吴嘉荣:“没想到江颐钧的口味变成这样了,不像他的风格啊。”

季常丢下一大把的钱,沾了水即刻散在吴嘉荣狼狈的身躯上。

洇湿、洇湿、继而再滑开。

他的瞳孔没有颜色,他是被城市遗弃的狗。

他叫不出任何人的名字,在此时此刻,他只想起高高的水塔,那里的风景是他见过最美的。

天地辽阔,满眼遍野。

吴嘉荣葱白的手指在浑浊的积水中动了动,又动了动。

他突然哪儿也不想去,小洋楼、江颐钧、张姨,漫漶地溢在他的眼前。

要不就这么像尸体一样躺在这里,等着大雨把他淹没,冲进江河中,灌进海洋,沉到深底。

但他总得活着。

哪怕他再怎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永远不可能遇到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都要活着。

聪聪只剩他了啊,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聪聪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吴嘉荣动了动唇,睫毛微微翕合,他颠着身体,颤抖着,从泥泞中匍匐起来,仿佛眼前有一根稻草,要他握紧,能带他逃离。

只是谁也没有来,江颐钧也没有来。

第35章

江颐钧给短信发送人张敛拨了个电话,他问,你是不是把吴嘉荣带走了。

电话那头陌生的男声让在火车上昏昏欲睡的张敛懵了一脸,迟疑地道:“他没跟我走。”正想着问发生什么时,男人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没跟我走。这句话像是颗定心丸,让悬到喉咙的心降落了几分,江颐钧侧立着,窗外风雨诡谲,打得梧桐树发出噼里啪啦的求救,他蹙了蹙眉,仍觉得不安,拎上车钥匙就穿过了风雨上了车。

江颐钧找了半座城市,最终在吴嘉荣的小出租房里找到了他。

门是半掩的,屋里黑魆魆,微风携了进来,卷起淡淡的尘埃,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颐钧折身进来,拉开了浴室门,没有灯光,他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浅黄色的。

吴嘉荣贴着瓷砖坐在地上,双膝无力地抵在胸前,花洒的水密密麻麻,不断降落,从湿软的头发到鼓起的脸颊,他的嘴里含着什么。

江颐钧顿在那儿,对于吴嘉荣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此刻他的心倒是被淋湿了,什么也说不上来,先前的那些不悦与懊恼都随着水的流淌进入了下水道里。

江颐钧关掉了花洒,淅淅沥沥的声音就停了,他蹲下身:“嘉嘉。看着我。”

吴嘉荣木讷地转着眼珠子,把视线定在他身上。

青年向他伸来有力又温暖的手指,探进他的口腔里,把塞满整个口腔的冰块一颗又一颗的取了出来。

冰块太冰了,灼烧着吴嘉荣脆弱的口腔,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转移所有的疼痛。

“怎么受伤了。”江颐钧摸摸吴嘉荣的眉骨,看见吴嘉荣脖颈间的咬痕。

吴嘉荣缓慢地眨了眨眼,默不作声。

“在这里做什么,我很担心你。”

“在听雨。”吴嘉荣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说。

“雨已经停了,回家吧。”

吴嘉荣微微偏着头看他,不知哪里获得了力气,他向前勾住江颐钧的脖子,扯到自己面前来,江颐钧一个踉跄,跪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吴嘉荣颤抖着、用力地吻他,像以前他那样用力,生涩又动情,像是想要让江颐钧把自己吃掉,唇齿的缠绵与深入,呼吸的交换和叠加,氧气被热烈的接吻燃烧光了。吴嘉荣松了嘴,湿红微肿,他的眼睛静得如死水。

江颐钧摸着他的脸颊,抚到下颌骨,继而摩挲着那新鲜的咬痕。

“你和张敛做了。”江颐钧说,语气处在一条直线上。

吴嘉荣只看着他,没有说话,既没承认也没辩解,在那些温柔与现实之间,他明白或许江颐钧始终没有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愫,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一如相识之时。

不过好在他够痛了,倒也不必纠缠着这点子附加的痛再哭天抢地。

要硬往好了想,不让江颐钧知道事情的因果,至少,最最至少,他还能够保全那一丁点的微不可见的自尊。

他已经抬不起头了,不能再没进泥土里。

“我们回家吧,颐钧。”吴嘉荣说。

江颐钧拿着干净衣服裹着他,抱着他从漆黑残破的楼道往外走。

吴嘉荣缩了缩脑袋,埋在江颐钧的胸口,又微微顶了顶,像是要探进江颐钧的心脏,看一看里头有没有关于自己的影子。

第36章

吴嘉荣夜里做噩梦,要抖、要缩,恨不得整个人蜷成一团,弓成月牙的形状,睡得极其不安稳。

江颐钧睡眠浅,他要把吴嘉荣往怀里揽一揽,轻摸他的肩膀,吴嘉荣这才安稳了一些,抽了抽鼻息,往他怀里钻了几分,蜷得小小的。

“噩梦”对江颐钧而言不是陌生的词汇。

林澜芝死后的头两年,江颐钧就常常噩梦,要他梦见林澜芝。

从楼顶往下望去,砸成血肉模糊的母亲被放大在他未褪去稚嫩的眼睛里,血淋淋的、白花花的,还有浅黄色的脂肪溶进土壤,尸体中长出成千上万条蠕动的蛆,沿着建筑匍匐而上,舔到江颐钧的脚尖,要顺势包裹住他。

空气中已经捕捉不到清新,溢满的是烂苹果、臭水沟、泔水桶的腐朽味。

再一转眼,母亲摔成烂泥的肉体组合成不规则的人形框架,混沌地站到他的面前,伸着浮动的双臂,血液滴答滴答,在地面洇成一片。

“林澜芝”裹住他,要让他窒息,要啃食他的躯壳,要把自己溶进他的体内,把精神和思维刻在他的骨头上。

江颐钧没有好运,全凭自己熬过无法入眠的年月。

吴嘉荣梦见了什么,让他这样害怕?

窗外的月光很亮。

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爬进江颐钧的眼睛,让他失眠。

江颐钧轻捻着吴嘉荣柔软的发丝。

他在想亲情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

每当他想到这个,总能浮现出林澜芝玉石俱焚的“爱”。

七岁那年过生日,林澜芝难能可贵地打扮得漂亮,领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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