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赵西源问他。
徐京墨点了点头,陶玉之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是百虫散不错。”徐京墨说道。
“看来这个皇贵妃娘娘,果然与百虫散脱不开关系。”赵西源冷声说道。
那一日良妃死的时候,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寝宫的方向。陶玉之事后若有所觉,便动用了宫中的一个线人,盗来了皇帝日日所用汤药的残渣。
经过徐京墨一验,其中竟有百虫散的成分。
听闻皇上自从几个月以前起就只让皇贵妃亲自侍候,从来不假借于人手,想来这百虫散,必定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
说来也是可笑,皇帝聪明一世,却最终栽在了身边最亲近的女人身上。
“不过说起来靖国公,那位长公主也是有意思,放着整个京城这么多的男人不要,偏偏只要你这么个有妻之夫。”陶玉之笑着说道。
“她要的可不是我。”赵西源冷笑,“那位长公主,她恨的是我夫人才是。”
而此时的长公主府,也有人在问同样的问题。
“殿下,奴婢实在想不明白,整个云京有那么多的好儿郎你不要,偏要这么个浪荡子做什么。”侍女如儿一面为新加封为嘉仪的昌宁梳理着长发,一面问道。
“哼。”嘉仪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她永远的只能仰头仰望我。一个外姓王爷算得了什么,到了本宫面前,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到时候本宫若是想要他性命,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嘉仪的笑容几近扭曲,如儿心中畏惧,不敢再多说。
“我的昌宁真好看。”皇贵妃从门外进来,目光中充满着无限的自豪。
“母亲,现在我已经是嘉仪长公主,唤我嘉儿才是。”嘉仪笑着说道,眉目飞扬间,是全然不把世间万物放在眼中的张扬。
“哦是了,是嘉儿了。”皇贵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
“对了母亲,父皇病了这么久,是不是快好了呀。”嘉仪高兴地问她,“父皇突然给我封了长公主,女儿真是高兴极了。”
“你父皇的病就快好了。”皇贵妃笑着为她梳理发髻,“嘉儿高兴就好。”
……
“余……余……你……”
空无一人的寝宫里,皇帝骨瘦嶙峋的躺在龙床之上,由于长期的无法正常进食,他整个人看起来尤其地瘦弱,因此越发的像病重。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前,口中不知吱吱呜呜的念着什么,隐约间只能听见那么两三个字。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门外守候着的宫人听到了响动敲门进来,确实远远的站在门内几步的地方。
“您可是在叫皇贵妃娘娘?”那宫人听了几字,不由得问道:“娘娘今日去了长公主府中,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你…你……”
皇帝却还在说,可那声音实在太小,宫人听不大明白,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皇上,您,您想说什么?”
“本宫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那宫人猛地回过头来,却见门口站着一道身影,那身影华服美冠,华丽得让人心神摇曳,也足以让那宫人惊心动魄。
宫人猛地跪下身来,仓皇失措地道:“皇贵妃娘娘,您听我解释——”
“拖出去。”皇贵妃的神色极冷,仿佛只是看着一具尸体,“杖杀。”
“娘娘——娘娘——”那宫人大声呼喊道,“奴婢只是想听清楚皇上说什么——”
“皇上想说什么,是需要你们这些人来听的吗?”
皇贵妃冷眼瞥她,仿佛只是看着一条将死的野狗。
宫人的哭喊声传得极远,直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才永远地消失了。
“终于清静了。”皇贵妃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是不是也吵着您了,皇上。”
她缓缓的走到床榻前,安静的坐在床边的小坐上。
“您看,现在就安静了,以后我会让他们别让这种声音吓着您。”皇贵妃为床榻上骨瘦嶙峋的人捻上被子,一面慢慢地道,“皇上有什么想说的,和臣妾说就是了。”
床榻上的人却只是沉默的盯着她,并不作声。
四下安静了一阵,像是皇贵妃正在特意等着他说话。可她等了片刻,却并没有听到声音,于是偏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皇上看来是没什么话想说的了。”皇贵妃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皇上您总是这样,明明最喜欢臣妾,却喜欢与别人说话。臣妾很生气,可是臣妾最喜欢皇上,皇上就是仗着臣妾喜欢,才敢把那么多女人往宫里领。”
床榻上的人依旧沉默着,宫殿中的女人缓缓地叹了一声很长的气,慢悠悠的,却带着让人恐惧的味道。
“既然皇上不想说话,那就以后都别说话了。”皇贵妃像是已经受够了,她忽然站起身来,手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摆上了一碗汤药。
女人笑着端起了汤药,拿着碗灌进了男人的嘴里,目光里满是爱意。
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宫人的尸体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安静的宫里,只听到不知来自何方的鸟儿啼叫。
寝宫的门被缓缓推开,宫装的华服美人从里头走出来。她面带笑容,目光只淡淡地望向远方渐渐消失的日光。
太监和宫人们一片安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门口守着的只剩了一名小太监,年纪不大,哆嗦着小腿,像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皇贵妃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是温柔的笑容,眼睛却是不笑的。
“皇上,毙了。”
☆、陆井进京
天子病逝,太子虽代政已久,但皇帝毕竟去的突然,遗诏也没有留下,因此朝堂间一时风云涌动,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
“皇后娘娘……”皇贵妃一步步走来,发冠上华美的流苏坠子跟随着女子的步伐摇摇曳曳,“眼下皇上病逝,您更希望哪一位坐上去那个位置呢?”
皇后坐在佛前,低垂着眉眼,口中念诵经文。
“哦臣妾差点忘记了,现在的太子殿下正是皇后娘娘的亲子,想来储君上位,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皇贵妃的目光落在殿中的如意双鱼花瓶上,指尖从花纹上流连往返,“这只花瓶臣妾还记得,那是上贡上来的时候臣妾说喜欢,可皇后你的目光,不过是多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皇上他,就把这只花瓶送去了你的宫里。”
“皇后娘娘,您说,他到底是我爱我,还是更爱你呢?”皇贵妃缓缓转过身来,她缓缓走近,皇后的捻动佛珠的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
“我总以为他是爱我的。”皇贵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他若是爱我,又如何会将那些腌臜的事情全丢给我做。”
“皇帝只是皇帝。”皇后手中的佛珠停了一瞬,“他只爱江山和自己。”
“哼。”皇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霾之下全然不见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是吗。”
……
云京风云渐起,灼灼烈日却也难掩心中萧瑟。以靖国公、嘉临王为首的一方势力力助太子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为当朝储君,名正言顺又有何不可!”
而以叶太傅为首的政党却推举六皇子贺珏,妄图废太子,立幼子。而又因叶太傅之女叶蕴与陶相之女,故而虽然陶相从未站队,却有不少人暗暗猜测他究竟是否会站在未婚妻的一边。
双方僵持不下,局势一触即发。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推进,嘉仪与靖国公完婚的日子却逐渐逼近。
“王爷。”琏碧在府中干着急,“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那个昌宁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也太过分了吧,您怎么着也是英烈之后,怎么能、怎么能……”
“好了。”筠书端着盆清水进了屋里来,“你在这也是给王爷添麻烦,还不如去厨房里帮把手。”她笑着瞧着琏碧,一面为卫令仪梳洗。
“筠书姐姐,你怎么也不担心呀。”琏碧本就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眼见着面前的两个都不急,心中反倒越发着急起来。
“急有什么用。”卫令仪瞥了一眼,白净的双手上已然有了长期握弓的导致的老茧,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自己的这双手,一面慢慢道,“光是着急,难道就可以不让人家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