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来日方长。
一路繁花问遍,荆棘会有之,灰暗会有之。
即便步步磕绊,但求寻得本心。
第25章 纸盒中人
转眼到了十二月,易长平的行动很是迅速,托家中长辈和祝家商定之后选了个本月的良辰吉日就将举行订婚礼。
易家在青城的产业不算少,和祝家小女的订婚礼也不是小事,家大业大的易家同祝家商议在摘星楼办订婚酒席。按理说,订婚宴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但易长平却是故意这样做。
他来年开春将奔赴京城国考,惹得这样人尽皆知,不过是他想安她的心。
待他国考归来,无论是铩羽而归还是名誉加身,他都会娶满满为妻。订婚宴便是承诺,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许下承诺,只求给满满一个安心。
江自然收到易长平的订婚宴请帖,她笑了笑,这少年倒是动作快得很。想什么便去做,不过几天的功夫和祝满满的婚事便是这样定下来了。
片刻后,她收起笑,吩咐阿姜去选件礼物给易家小生当贺礼。
宋白定然也在邀约之中,易长平和祝满满都不知道宋白对祝满满曾有过朦胧的感情,她摇头轻笑,想必订婚宴那日新人在一处言笑晏晏地敬酒,有的是宋白惆怅。
这日江自然从柳成荫那儿回来,到家中却见李从学正在她家。李从学见她回来站起身,笑道,“今日又来叨扰了。”
江自然冲李从学眨眨眼,“从学兄叨扰的恐怕不是我吧。”
李从学被猜中心思,闻言故作严肃地低咳一声以掩饰他神情赫然。
恰巧这时阿姜和辛右从门外进来,辛右微微福身,“江姑娘,李公子。”
李从学:“辛姑娘不必多礼。”
江自然看着两人的举止轻笑,“阿右,你帮我好好招待从学兄,我回屋处理些事情稍后过来。”
说完,江自然叫上阿姜一起去了书房。
自从辛右搬来她家,从学兄一次比一次来的殷勤,这心思昭然若揭,她可不想留在那儿吃一嘴狗粮。说起来,她自从来到青城,桃花运实在不济。同行从学兄看模样马上便能和辛右双宿双飞,甚至连她的学生易长平都要定亲了。
反观她,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嘿,人家对她却没什么意思。
江自然轻笑摇头,慢慢来吧,急不得。
月中某日,江自然如平日一般倒一杯药酒,却不想宋白送的药酒已经见底,江自然一手举着酒坛往杯中倒酒,过了许久,啪嗒一声,掉下来一滴。
江自然挑眉,放下手中酒坛,抬步向门外走去。她暂时还是打算留在青城,学宋白给的药方酿酒是不可能的,这活计,还是得宋小郎中亲自来。
熟练的翻上墙头,拿出一颗小石子轻轻叩响宋白的木门,宋白打开门便看见江自然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道,“药酒喝完了?”
江自然单手撑墙跳下墙头,无奈笑道,“就不能猜点别的?难道我除了来拿酒便没其他的事情过来找你么。”
宋白:“难道有其他的事么,说说看。”
江自然不说话了,确实没其他事。她冲宋白眨眼丝毫不脸红地承认,“走了,去拿酒。”
说完便先一步走向放酒的房子方向,宋白在后面跟上。走到一半,江自然站在一个左右两边的通道不动了,她皱眉回想,往哪边走来着……
宋白家的弯弯道道小路太多,这两边的房子都差不多,她还真记不清了。
宋白走到前面右转,清灵干净的声音自风中传入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跟上。”
江自然笑笑,“好嘞。”
和宋白取了酒从侧门出来,宋白和以往一样抱着药酒送到江自然家里。江自然的手指放在酒坛坛口,笑着称谢,随即她又说,“宋白,你的药酒还真不错,调理身体这块儿小郎中还挺在行。”
“都是医者所当学的罢了。”
江自然不置可否,宋白这药酒当真不错,光这调理身体的药效便知写这方子的郎中不一般。但江自然也不反驳,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明日,易长平和祝满满的订婚宴,一起过去吧。”
宋白当然不和父母一起去,易长平那边也不要他帮什么忙,于是点头应允。
第二日,江自然和宋白一道乘马车到了摘星楼,江自然站在门外,看白日里摘星楼的样子。一样的宏伟壮丽,只是白日里听不到丝弦管竹声,少了一份繁华也少一份奢靡。
自从上次在这儿碰到周薄,江自然便再也没有来过摘星楼,前几日京中的线人来报,称周薄进了书院,似乎是打算国考。线人来报周薄并无异常,江自然一时间捏不准周薄到底是想做什么,怎么忽然好好的生意不做,又跑去读书了?
不过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不来招惹她就行。她飞鸽传书让线人继续盯着周薄,若是仍旧没什么异常这条线便能撤了。
宋白等了等,见江自然没有跟上来,折返回去到她边上,见她没动,问道,“怎么了?”
江自然回了神,笑笑说,“无事,走吧。”
两人进到楼中,报上名字,由小厮领着进到一间包厢。
这间包厢中有几位青山书院的先生,江自然识得,却没想到宋白也识得,宋白一一有礼地向先生打招呼。那些先生竟也认得宋白,对宋白还颇为热情。
江自然想了想了然,易长平曾说过宋白之前在青山书院读书,并且颇得先生喜爱,认得这些先生倒也正常。
却没想到相隔几年这些先生竟还记得宋白,从这之中也颇能看出宋白当年确实优秀,不然这些先生恐怕是记不得宋白姓甚名谁的。
席间还有一些和易长平宋白年岁差不多的少年男女,那日江自然去看祝满满时见到的妍妍也在其中。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宋白在席间和平日里与江自然的相处不太一样,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先生交谈时,宋白进退得体不卑不吭,不像只爱害羞的小兔子,倒有些胸有沟壑心有计谋的精通。
江自然小小地吃了一惊,她倒是从没见过宋白这副淡定自持的模样。
席间,还有另一件令江自然意外的地方,本以为宋白今日多少会有些惆怅失意,结果自始至终宋白面上都未曾出现一丝不妥。就连易长平和祝满满过来祝酒的时候,宋白脸上的神色都看不出一丝异样。
江自然倒有些疑惑了,宋白是真的一点不在乎了,还是说他面上表现出的是一派平静,却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了?
她这么想,便在回程的马车上如是把疑惑问出口。
宋白却道,“我分不清。”
顿了顿,他又解释,“倒也并非多么平静,但看到长平和祝满满脸上带笑,我也并不难过。”
江自然沉默一瞬,这便是剪不断理还乱了。感情有时就是如此,对一些人而言,理清需要时间。
她忽然笑笑,微倾身子凑近宋白,一双透着春水和暖阳般的凤眸带着笑意直直地看向宋白,“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她的声音极具有引诱性,尤其是声音中的笑意,仿佛猫儿的爪子似的,一下一下地轻挠人心,她继续下去说,“祝满满有了良人,你也对她没了心意,大可以把眼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她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明亮,“比如我。”
江自然凑得太近,宋白心中止不住狂跳。恰巧这时,马车外的车夫喊了一声,“姑娘,公子,回春堂到了。”
这一声解救了宋白将要烫熟的脸,他拂开江自然,声音中气息有些不稳,“我……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地下了马车。直到马车向前驶去,他才仿佛神魂归来,屏住的气息重新吸了一口气。
马车内的江自然看着宋白慌乱的身影,啧了一声,这次也没把自己推销出去呢。
她退回马车内自己的位置,心中暗想,这几日便先不自个儿主动过去找宋白了,她得慢慢捡捡自己掉了一地的面子,等攒够了下次再来。
这一攒,便攒到过了年。
除夕这日是要全家团圆聚在家中的,江自然没去找宋白,宋白也没过来找她。打从江自然向宋白表明心意,宋白再没有主动向她做过什么。
江自然想得开,这倒也没什么。
宋白对自己并没有喜欢的心意,想来她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可能主动的,宋白的行为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