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声音好听啊。”舒桐回答,“再说了,你不也没听我唱过吗?”
“听过啊,去罗家湾那次,还有……”江褚顿了顿,眉目含笑地看着舒桐,“刚才。”
“……”舒桐再次深刻体会到了言多必失这个成语的含义,“你到底唱不唱。”
舒桐此刻的模样让江褚想起了某个画面,曾几何时,舒桐也像这般要他唱歌给她听来着。
眼底渐渐氤氲起一抹笑意,江褚温声道:“唱。”
“嗯,唱吧。”
舒桐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当江褚低沉的声音响起,舒桐就陷进去了,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着,不知何时自己也跟着唱起来。
唱至高潮,江褚的目光胶着在快他半步的舒桐身上,就这样痴痴地望着……那眼神,柔得就快拧出水来一般。
要是现在舒桐能回头,肯定会从他眸中的深情中探出一丝的不同寻常。
舒桐家住在一栋六楼高的烂尾楼里。
江褚看着眼前的岌岌可危的楼房,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地方能住人?
舒桐回头对江褚说:“好啦,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江褚恍若未闻,低下头看向身侧的人,“你家在几楼?”
舒桐回答:“三楼。”
江褚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嗯。”
静默片刻,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舒桐道:“那我上去了。”
江褚道:“好。”
走了几步,舒桐回头,江褚还站在原地,“你也赶紧回去吧,现在也挺晚的了。”
江褚依言点头,没走。
老城区的建筑都差不多,每层楼的楼梯都是开放式的,跟日本的宿舍公寓很相像。从一楼到三楼,每经过一层楼,舒桐总是忍不住地往楼下看,每次都能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舒桐知道,那是江褚。
江褚不知道舒桐的家具体在哪边,他只能凭着直觉和她上楼的速度来推测。当三楼左边的灯亮起时,他抬起头往那边看去,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窗边走动。
之后,他又在原处站了几分钟,方才转身离开。
三楼窗边,舒桐侧身靠在窗框上,看着江褚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复杂。
学生的苦恼
晚上,舒桐踩着新雪回家,一身疲惫。
刚进门就听见嘭的一声,她闻声看去,舒行红着脸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杯。
一看就是喝醉酒的样子。
刚才的声音就是他放酒杯弄出来的。
“桐桐回来啦。”说着,舒行从包里抽出一支烟。
舒桐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要抽出去抽。”
“你管老子?”舒行不听,“这是我家,我想抽就抽。”
舒桐懒得多说,直接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烟扔在地上。
舒行被她激到了,扬起手就要冲舒桐打去。
舒桐也不躲开,就直直地站在原地,毫不畏惧。
舒行看着她的眼睛,竟迟疑了,手迟迟没有落下。她眼神里的决绝让舒行有一阵的心虚,那是他从来没有在舒桐身上看到过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也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姜蕙兰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气势,立刻上前将舒桐拉倒一边。姜蕙兰小声说道,“别跟你爸计较,他喝了酒,神志不清。”
在这个家里,她一直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直到她死的前一刻,她记挂的依旧是想让舒桐和舒行父女俩重归于好。殊不知,她的死给舒桐带来的,不仅没有原谅,反而让她更加憎恨舒行了。
舒桐将姜蕙兰的死全部算在了舒行的身上。
“你就护着他吧……”早晚会毁了你的。
话只说了一半。
“怎么说那也是你爸爸,即使他做得不对,但他是爱你的,他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是,别生气了啊。”姜蕙兰说着,“这么晚回来,一定是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还是热乎的,去洗洗手吃饭吧。”
舒桐犹豫片刻,不想让姜蕙兰为难,便妥协道:“知道了,谢谢妈。”
姜蕙兰摸着她的头,笑了笑,说:“跟我客气什么。”
吃过晚饭,舒桐洗漱后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第二天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姜蕙兰最近找了一份工作,帮人打扫卫生,经常早上七八点就出门了,到晚上才回来。舒行就更不必说了,三天两头都不见人影。
吃过早饭后,舒桐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再睁眼,已是下午两点。
错过了午饭,她寻思着可以去外面的面摊吃一碗面,所以草草收拾一番就出门了。
吃过面,她在街上晃达了有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了东流昨天跟她说的那家拳击馆。
舒桐站在门口打量几下周围的环境,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她埋头往里走,前脚还未踏进门,一个人便拦在了她面前。
“我们有规定,禁止未成年人进入。”那人说。
舒桐这才猛然想起,她现在还在读高中,才十七岁,顿时欲哭无泪。
“我找付东流。”舒桐看着眼前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还有余的高个子说,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是他叫我来的。”
那人一听付东流的名字,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那模样,简直跟川剧中的变脸有的一比。
“原来是付队的人啊,那你进去吧。”
他那句略带歧义的话以及他的眼神,让舒桐微微皱眉,她装作没听见,不予回应,径直往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又退回来,冲那人道:“他来了吗?”
“来了来了,一早就来了。”
舒桐“哦”了一声,抬脚径直往拳击馆里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付东流刚好从台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舒桐。
他冲她招招手,“妞儿,这边。”
舒桐抬眼看去,只看到付东流一身的肌腱子,白花花的,晃眼睛。
走近后,她啧声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那么白干嘛呢,娘们唧唧的。”
话落,付东流一巴掌拍在她后脑门,“少跟我没大没小的。”
“嘶,不知道轻点啊,我脑子金贵着呢。”
“谁让你不长记性的,还目无尊长。”
舒桐撇了撇嘴,“你也就比我大八岁,嘚瑟什么……”
“大八岁怎么了?大一天也是大。”付东流捏着她的脖子,将人带到一个沙包前,说:“接着练你的沙包吧,少说话。”
舒桐揉着被付东流捏疼的后颈,神情沮丧:“……我都练了快半个月了,还练啊。”
她现在对沙包的好感度已经降到零下了,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两个字。
付东流见她蔫儿巴样,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差得远呢。”
舒桐瞪他一眼,“就你行!”
付东流忽视她的小眼神儿,接着又说一句:“你要想以后继续跟我,就好好练。”
都说打蛇打七寸,对付舒桐,付东流有这句话就够了。
把人拿捏地死死的。
“……”舒桐深呼吸,“得嘞,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有求于人,该低头时就低头,这是舒桐的人生信条之一。
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去弄装备,再回来接着打沙包。
说起来,她和付东流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
那天是付东流他们局里出任务,去酒吧缉毒。舒桐刚好在酒吧里,无意间帮了他们一把,作为回报,付东流一手下瞒着他,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舒桐,结果他就被缠上了,舒桐死活要他教她自由搏击。
起初,付东流以为她是一时兴起,坚决不肯答应,谁知道舒桐跟他来真的,只要付东流一天不答应,舒桐就去警局门口堵他,从早到晚,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在警局门口等着他。持续了半个月,付东流被缠得不耐烦了,就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应了舒桐。
后来有一次,舒桐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瞒着他加入了他们的缉毒任务。期间,舒桐表现出来的对那些毒枭贩毒路子的了解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再后来,他们局长在得知舒桐的情况之后,就让付东流带着她试试,局长的原话是:“有这种天分,好好引导培养,他们以后也许就少了一个棘手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