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先做题了，你到了给我说声。”
凌薇挂掉电话后，脑海里又飘出了那句话：
“人生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没错，人生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什么才算人生的意义呢？
第八十八章
三月底，高三毕业生迎来了高考体检。
“大家待会儿带着体检单去指定地方排队，每个项目结束记得让医生签字，全部体检完了再把这个单子交到工作人员那里，会统一密封。现在开始发体检单。”
班主任在讲台上一个一个念着名字，并且嘱咐道一定按照流程进行。
同学们窃窃私语起来。
自从一周前接到要体检的通知开始，很多人就开始担心。
“摘了眼镜我就是半个瞎子，大学会不会因为视力不好不要我啊？”
“体检不合格对高考成绩有没有影响啊？”
“你说我要是查出什么问题来可咋办？”
“体检之前不吃晚饭了！”
“我想去买个增高鞋垫。”
“我刚好来大姨妈怎么办？”
……
大家的忧虑和担心各有不同，但都很真实。
凌薇拿着体检单和莫晓冉并肩向体检处走去，发现很多项目在同时进行，很多同学跑老跑去，场面甚至有点混乱。
一个年轻的姐姐站在高处台阶上指挥着大家排队，让人分批走进各个教室。
“一上来就要抽血，我的妈呀。”晓冉看着从后门出来用棉签捂着手臂的同学，有点儿害怕。
“应该……不疼吧。”凌薇看见男生一点都事儿都没有的样子，猜想着。
“我从小到大最怕打针，你待会一定要在我旁边抓紧我。”
“不会有事的！”凌薇给晓冉和自己打气。
“来，这一排进去，按顺序坐下。后面一排跟着他们一起在后面排着。”姐姐指了指凌薇她们，“先把袖子都拉起来哦！”
“同学，我可以和你换一下吗？”凌薇和晓冉身后的女生换了位子，为了不让她那么害怕。
“别紧张，放松点儿。”护士阿姨用酒精和碘伏擦拭着晓冉的臂膀，“不疼，放心。”
“阿姨，您开始前跟我说一下，让我有个准备。”晓冉不安地说。
“没事儿没事，真的不疼。”阿姨拿起针，“我开始了。”
“了”字话音刚落，晓冉还没反应过来针就扎进了她的血管。
凌薇在身后捏着她的肩膀，免得她乱动。
“好了，拿棉签压一会儿，不出血再把衣服拉下来。’
结束和开始一样，毫无征兆。
轮到凌薇，晓冉已经被老师催促出去了。
“阿姨，您直接来吧，不用跟我说。”她把头迈过去，伸直胳膊，咬着牙微闭双眼。
“好了。”
“完了？”凌薇只以为刚才被什么东西夹了一下，基本没有痛觉。
“嗯，按好别出血。”
走出教室的凌薇刚好看到了陈最和于湉。
“怎么样，疼不疼？”
“没感觉，超级快，可能我这个医生比较温柔，刚才旁边一个男的扎了两次，而且那个医生口气还很不好。”凌薇向里面看去，“就倒数第二个，很暴躁，你们去第三个阿姨那里吧，人不错。”
“好！”说完两人走了进去。
历时一整个上午，凌薇终于拿着被一个个填写签字最后盖了章的体检单走到了提交处，好在一切项目结果都算正常，但身边也有检查未达标的朋友。
赵萍因为减肥过度有严重的贫血，张晓倩因为遗传心脏也有一点点小问题，看着她们担忧的眼神，凌薇在心里祈祷不要有残忍的事情发生。
走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李炎枫和李默尘，得知他们也是正常状态后，凌薇松了一口气。
“原来体检的可怕之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她在日记里写着自己的感受，回忆偶尔熬夜到两三点起床后感到的不适，想到体检表还算一切正常，便感谢上天给了她一个还算健康的身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今天看到你在体检，最近怎么样？”
凌薇没想到章可依会发来这样的问候。
“还不错，你呢？”
按下发送键前，凌薇删掉了这句话，又打上，“每天都很累，压力蛮大的，害怕自己失误。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加油。我可能读不完高中了。”
点开收件箱，看到这句话，凌薇满是疑惑。
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可可，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传来抽泣声。
“你在哪？在宿舍吗？”凌薇急切地问。
“在宿舍外面的走廊。”对方终于开口说话。
“好，那就好，这么晚了。你怎么了？”
可可擦了擦鼻涕，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原来，高二开始她就因为自己的放纵和自卑所形成的抑郁陷入了学习和生活的低谷，成绩不断下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两天前的课堂上顶撞了老师，于是被通知了家长。
原本就对她苛刻的母亲对女儿的表现非常失望，也感到十分丢脸。
于是，当着老师和主任的面，打了她。
积压了很久负面情绪的章可依再也无法忍受，瞬间爆发，推开母亲跑出了办公室，回到教室拿起书包就走了。
然后在网吧呆了一天，刚刚才溜回宿舍，但她不敢开门走进去。
“没事儿，你先给妈妈打个电话吧，也给班主任说一声，让他们知道你是安全的。”
“我不敢。”
“没关系的，相信我，先给他们说一声，然后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解决。”
“我会不会被开除？怎么办，花儿，我发现我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听筒那边又传来哭声，不过凌薇能感觉得到可可已经努力在克制两人。
“不会的不会的，没那么严重，所以现在赶快告诉他们你回宿舍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好。”
脑子里回忆着章可依刚才讲的话，凌薇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她没有料想过曾经最亲密的伙伴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重要的是，经历了这么不好的事。
第二天早自习下，凌薇第一时间奔向了高二十三班教室，没有看见可可。
“同学，请问你们班章可依今天来上课了吗？”凌薇问门口的一个女孩。
“她啊，昨天一天没来，早上刚来就被叫到办公室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好的。”凌薇有些担忧起来，“谢谢你。”
她来到办公室外，透过虚掩的门向里面望去，有两位老师还有章可依和她的妈妈。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三个大人看着站在面前的章可依，好像在等待她交代什么。
终于，年轻的女老师开口了。
“可依妈妈，我们是建议她先办个休学手续，回家好好养病，状态好了再回校继续读书，毕竟心理状态对身体和生活都有很大影响，这样对她的个人发展是最有利的。”
阿姨也耐不住了，拉着可可的手，“你快给老师保证，说你会改的，会好好念书的。”然后满脸无助的看向老师，“杨老师你放心，我们家可依她从小就听话，只是一时糊涂被人带坏了，她会改的，你们留下她吧。”
章可依松开妈妈的手，擦掉了滑落的眼泪，抬头看着他们，缓缓地说，“我办手续。不过我想自学，高三再回来。”
“你说什么呢？自学啥自学，好好的学校不上……”
“妈！你能不能，”可可忍住脾气，“能不能让我没有顾虑的做一次决定。为我自己。”
铃声响起，凌薇不得不离开，她大步跑着，脑海里闪现出章可依笃定而又纯粹的眼神，她明白可可真的变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变了。
办公室后来发生的事情凌薇无从知晓，章可依也没发现凌薇去找过她。凌薇只知道可可带着两箱书回了家，走之前还跟她打了招呼，祝她高考加油，并拥抱感谢了她。
凌薇无法想象回到家的可可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会不会又被弟弟欺负却不能发火打他，会不会又被妈妈忽略只剩一个苹果时永远轮不到她，会不会又有抑郁的情绪爆发而只能自己吞下。